夜深人静,秋虫唧哝。秋的夜凉爽得叫人长叹。
风裹着凉意从窗纱的每一个小孔里挤进来洒在床上,使得凉席越发地凉,冰得腿疼,拽过薄被铺在身下,顿时安逸了许多。
明日该把凉席撤了。夏已远,炎热时候的一切都该打叠收藏,与之告别了。
已是半夜的12点多了,窗外蛐蛐声明显大了好多,盖过了别的秋虫声音,好多蛐蛐一起在叫,不眠不休,很是执着。
蛐蛐声里睡意袭来,一个哈欠没打完却又愣住,脑海里不知怎地浮上一幅画面:秋夜,昏黄的路灯下,我跟一个叫军平的女孩在逮蛐蛐,蛐蛐蹦来蹦去,蹲着的我俩也蹦来蹦去,忘记后来逮住蛐蛐没有,只记得我那时六七岁的样子,她比我大,大好多,不明白她为啥喜欢跟我玩。
她对我很好,护着我,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她会冲上来和人厮打,买根冰棍时会让我咬一大口,我从小贪婪,那一大口几乎就是半根,而她从未责怪过。
我叫她军平姐。她爱穿裙子,那时候流行长裙子,到脚脖那种,她很喜欢在路灯下转圈,一转裙子就跟喇叭花盛开一样,可好看。
她曾经把我胳膊拽掉过一次,哦,不要慌,不是真的掉了,而是脱臼了,很疼,疼得哇哇哭,顾不得她曾经对我的好,如丧考妣地回家告状去了。
我姥姥那时候住在我们家里,胳膊脱臼她很会摆治,她的这只手拿住我的手肘,那只手搭住我的肩,轻轻慢慢地晃动,我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横流,哭声越发高昂。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我,趁我不备使劲儿往上一抬我的手肘,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顺势往下一摁,迅雷不及掩耳啊,只听闻轻轻的一声咔,我的胳膊就复位了。
复位是复位了,可是还是不敢抬,一抬我就哇哇哭,疼啊,姥姥就总是鼓励我说:“玲,抬抬胳膊摸摸小辫!”我就试着慢慢地抬胳膊,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也就痊愈了。
我家和军平家是邻居,我们都住在大杂院里,两家平日里关系挺好。军平把我胳膊拽掉了我家里的大人好像也没有去找军平算账,但军平依然忐忑了好几天不敢去我家,直到一个多星期后才又去找我,而我家的大人们并没有不允许我俩在一起玩,只是我姥姥叮嘱军平说我胳膊滑了容易掉不敢硬拽,这事也就过去了,我俩依然每晚在那昏黄的路灯下玩得不亦乐乎,如前一般。
后来我们搬走了,军平家也搬走了,听说搬到烟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要个联系方式啥的,因此就断了联系。
想到这儿我突然愣住,睡意顿无。
毫无思想准备,怎么竟然想起这几十年前的旧事?而且如此清晰,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路灯下的我们,我在抓蛐蛐,蹲着一蹦一蹦;我在傻乎乎地仰着头看转动得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的军平;她把我胳膊拽掉了我如丧考妣地一路哭着回家……
突然就很想叹息,岁月更迭,日月流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在这样一个秋夜里偶遇了年幼时的自己,那一幕幕鲜灵灵活泼泼一如昨日,怎不叫我涕泪交加,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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