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边城》的人,一定会记得这个场景: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读着这样的文字,如同走进一幅画里,走进一个悠长的故事,有山水的美,有大地的美,有人情烟火的美。尤其还有那只渡船,那里是否也有人生的摆渡?心灵的摆渡?爷爷的一生,翠翠的一生,都在这只渡船上轮回。
“小溪流下去,绕山岨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大河。人若过溪越小山走去,则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做成。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小溪既为川湘来往孔道,限于财力不能搭桥,就安排了一只方头渡船。”
溪水清澈,流量不大,渡船也不大。想想管理渡船的老人,带着孙女和一只黄狗,日子过得平静、质朴,日复一日,小女孩也能和老船夫一样渡船。人多渡船,人少也渡船。无人过渡,祖孙二人就在溪边晒太阳,日子更是平淡。“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嗾使身边黄狗从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或祖父同翠翠两人,各把小竹做成的竖笛,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过渡人来了,老船夫放下了竹管,独自跟到船边去,横溪渡人,在岩上的一个,见船开动,于是锐声喊着‘爷爷,爷爷,你听我吹——你唱!’爷爷到溪中央便很快乐地唱起来,哑哑的声音同竹管声,振荡在寂静空气里,溪中仿佛也热闹了些。实则歌声的来复,反而使一切更寂静。”
这段环境描写,写了祖父同翠翠的日常生活,他们一起晒太阳、逗黄狗、吹竖笛、摆渡,从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我看到边城的风、水、石、太阳、木头、竹、船,极其优美。这是美丽、平静,远离世俗的尘嚣的边城。
除了自然环境,《边城》里还有一个质朴的世界。
“这小城里虽那么安静和平,但地方既为川东商业交易接头处,故城外小小河街,情形却不同了一点儿。也有商人落脚的客店,坐镇不动的理发馆。此外饭店、杂货铺、油行、盐栈、花衣庄,莫不各有一种地位,装点了这条河街。还有卖船上檀木活车、竹缆与锅罐铺子,介绍水手职业吃码头饭的人家。小饭店门前长案上,常有煎得焦黄的鲤鱼豆腐,身上装饰了红辣椒丝,卧在浅口钵头里……”
读到这样的文字,很想去这条河街逛逛,去饭店吃饭,去杂货铺购物,去花衣庄制作一套当地的衣服,过年过节可以穿。
因为在小城的端午节,妇女小孩子都穿上新衣,额角上用雄黄蘸酒画了个“王”字,所有人家必可以吃鱼吃肉。大约上午十一点,家家锁了门,到河边、上吊脚楼看划船,参加在河中捉鸭子的活动,“不拘谁把鸭子捉到,谁就成为这鸭子的主人。”中秋节,整夜男女唱歌倾吐爱意。过年,狮子龙灯,敲锣打鼓很热闹;正月十五,舞龙、耍狮子、放烟火……一片热闹。在这里人们保持着纯朴的民俗,没有争名夺利,没有剑拔弩张。
可以说,《边城》蕴涵了湘西边地的自然之美、民俗之美、人情人性之美。
很多人大约都是因为《边城》才认识凤凰古城的,我也一样,真想到凤凰古城的山水间走走,看看古渡,听听山歌,感受那遗失的恬淡、忘却的宁静。我想,一定会有这样的光阴,我就坐在吊脚楼的窗边,俯瞰江水,手中是散发出水气的《边城》……
为了读《边城》,我一定要去一次凤凰古城。去看看沱江,看看吊脚楼,去沈先生故居,看他年轻时的照片,读他写给张兆和的信:“梦里来赶我吧,我的船是黄的。尽管从梦里赶来,沿了我所画的小镇一直向西走。我想和你一同坐在船里,从船口望那一点紫色的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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