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花不待叶,密缀欲无条。”这是苏东坡写早春桃花的句子。立春刚过,桃花就急匆匆地开了,也不等桃叶长出,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密密的花朵,缀满了树条,看不到叶,也看不见枝,只见满树桃花,竞相开放,绚烂至极。像一束火把,高擎在半空中,点燃了春天。
桃花花期很短,前后也就十来天。也怪桃花不晓得节俭,出手太阔绰,一树的花朵,没几天就开完了,就挥霍光了。不肯学油菜花,抽出长长的花穗,由下至上,次第开放。底部的花早已凋落了,甚至已结出长长的果荚了,而顶部的花还在开,依然花团锦簇,灿烂热烈。油菜花精打细算,细水长流,不慌不忙,能开一两个月。
桃花有红、粉、白三色,再分单瓣和重瓣两类,以粉色单瓣最常见。童年的记忆里,桃花都是单瓣的,没有重瓣。父亲栽种的桃花,是粉色单瓣的,离家不远处的桃园里的桃花,也是粉色单瓣。重瓣的桃花花朵很大、很艳,作为一种景观树栽在道路旁,种在公园里,供路人观赏。父亲说,重瓣的好看不中用,不结桃。只有单瓣才会结桃。
早年在乡下时,住的是单位房,门前水池旁长有一株桃树,碗口粗,高过屋顶,开红色重瓣的花。每年春天,一树红红的桃花煞是惹眼,令人陶醉。看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都说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桃花,来花下拍照的人也很多。进城后,每年花开时节我还会想到它,有时会翻翻相册,看它盛开时的模样。曾经顺道去看过它两回:第一回去,大门锁着,不能进,从墙外看它,依然旧时的模样;第二回去时却不见了踪影,院内修葺一新,水池拆了,新植了草木。新的房主人说,她买下的这座房屋,原先的桃树不知道被砍了,还是移栽别处了,我听后一脸怅然。在城里生活了多年,街旁路边也常见开红色重瓣的桃花,总觉得树没有它高,花也没有它艳。
白色的桃花很少,白色重瓣的更少,是稀有品种,在乡下教书时,校园里曾栽有一株。开始长在花坛里,半人高,枝叶舒展、花朵硕大、色白如雪,令人眩目。“遥知不是雪,为有暗来。”诗句原是写梅花的,其实更适合早春盛开的这株白色桃花。梅须逊雪三分白,梅的颜色终究不如雪白,但这株白色的桃花却毫不逊色。后来花坛拆建,我拜托工人将它移栽到我办公室前的围墙边,这样每天上班都可见到它,可以时常给它浇些隔夜的茶水。它也不负我,回馈我年年花开似雪,好像愈发地白了。进城后,又回原单位几次,每次都会去看看它。再后来,学校翻建,原先办公的那幢小楼被拆了,建成了学生食堂,墙边那株开白色花的桃树,也不知所踪了。
唐人崔护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两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时候,人面依旧在,只是不知桃花何处开了。有首歌唱道:“问候你朋友,桃花又开透,一年一年消息遥远,你是否依旧?”歌者似乎只惦念朋友的安康,却不关心桃花是否依旧,总以为桃花会年年花开如初,殊不知眼前花已非那时花了。
元人陈著诗:“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是所有的花,都能重开的。有些花,如今也只能开在相册里,开在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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