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是腊梅。不多,只有几株,散落在河之畔。几株,亦好,疏疏落落,愈加彰显出梅之清姿。临水而立,顾盼多情,颇有点儿美人照镜的情味儿。
腊月,腊梅开,时令拿捏得极准,至少,在北方是如此。花期颇长,可至来年正月。
岸边是梅,梅边,是小道。冬日晨练,我几乎,天天从小道行过,所以,我就天天见到那几株梅——见它生长,见它蓄蕾,见它花开。
该如何形容梅蕾的绽出呢?
乍然的,不经意间的。仿佛只是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晨经过时,梅蕾就出现了。一粒,一粒,一粒粒……极小,像极了一粒粒的高粱粒。它不是“生长”,它是“凸出”,对,是一点点“凸”出来的。每一粒花蕾的花蒂,都紧紧地盘在枝皮上,那花蕾,仿佛是在挣脱、在突围,终于从枝皮上凸出了。高粱粒状的花蕾,最初是包着一层深红色外衣的,但随着花蕾的长大,美人宽衣解带一般,“外衣”就渐渐裂开,裂开的缝隙处则露出金黄色的花瓣,只是那花瓣团着,尚未舒开——一副欲露还羞的娇态。
花蕾愈大,花瓣便绽裂得愈加厉害,终于,瓣瓣分明,金黄灿灿,霍然间就全然绽放了。花色真黄,一种蜡质的黄,厚重、滑润,仿佛腊月的一番风韵,全都集中在这一瓣瓣的腊梅花上了。
姿态也美。细枝上,一串串,一串串的,极是密集,像是串起的朵朵金花;老干上,一簇簇,一簇簇的,却是极其疏落,星光灿灿。
花,也真香。冷香四溢,远远的,你就闻到了。临水而开,仿佛就觉得那冷香,愈加凝重,愈加浓烈了。尤其是无风之时,那种冷香,氤氲着,浮漾着,人处树间,简直就被腊梅的冷香淹没了,你无法逃脱,只好沉陷。
那一晚,我独自来到河畔,清赏腊梅。
河水,结了一层薄冰。水清,冰亮、冰亦白,冰面如镜。弦月西斜,冷冷地投在冰面,安静如处子。弦月之下,腊梅依稀,枝暗花明,那份黄,似乎愈加亮了——清清的亮,冷冷的亮。梅枝投在冰面,枝杈纵横,朦胧、疏疏,似米家笔法。只是没有水波,不能摇动,但那份横斜的姿态,依旧美,到底是腊梅啊,冰寒之下,仍不失其风姿。梅影疏疏,荒寒清绝,别具一番美的风致。
梅香漫洇,在月光上,漂浮;月光,似也融入了梅的冷香。那个夜晚,梅香,月亦香。我抖一抖衣服,转身离去,带走一袭月光,带走一缕梅香。
腊梅与雪,似乎有一个约定,因为,每当腊梅花开时,天是总会落一场雪的。
那一夜,天果然就落雪了。
第二天早晨,我晨练至河岸边。梅花被雪覆盖了,但也只是浅浅的一层,盖住了梅花的上部,余下的大部却依然绽放着,梅瓣依然挺耸、凛然。那一层薄雪啊,像是给一朵朵腊梅笼上了一层清浅的梦,氤氲出一种迷幻般的美。
雪白,花黄,世界在两种鲜明色彩的对比中,哗然靓丽了。
一群麻雀,骤然飞临,在梅枝上喙啄。它们是闻香而来,还是迷色而来?肆意的喙啄,颤动了梅枝,于是,雪片纷纷;于是,梅花乱颤,像猛然间,被巨大的情爱冲击的女人,花枝招展得醉了、醉了……
河畔的腊梅,又要开了。明早,还是看花去吧。梅香,已经行走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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