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源。据史料记载,核桃种子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照此说,核桃的源头应该在西域。但1980年,在漾濞平坡发现了一段古木,经中科院考古研究专业测定,其为生长于3500多年前的古核桃树。这一结论证实,在张骞引进核桃种子之前,漾濞江流域就已生长着大片的野核桃林。故把漾濞称为核桃之源,是经得住考究的,是岁月对漾濞这块风水宝地的格外眷顾。
我的脚步暂且逃离各种琐事的纠缠,来到位于点苍山之西的漾濞。还未站稳脚跟,我的视线,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就彻底被绿浪包围,而这种包围是幸福的。核桃树沿着漾濞江生长,沿着苍山西坡的脊梁生长,沿着时光的掌纹生长,面对一棵棵、一片片核桃树,我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莫非我前世是他们中间的一棵,定好今生来赴约。
漾濞不算大,犹如一颗核桃,但进入里面,却大有乾坤,情感之弦上绽放出一个个惊叹的音符,思想之田里冒出一株株觉悟的绿苗。
车子像蛇一样,在陡峭的山坡上摇来摆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抵达荨麻箐村。平行望到对面,几乎与苍山顶拉齐;低头望到下面,山谷深不见底。如此高且陡的山坡,阳光稍微不用力抓住那一棵棵核桃树,很有可能就会滚落到早已设伏在谷底的黑夜口中。
在荨麻箐村,我不得不对民族同胞的顽强生存能力折服。这样地势极为偏远、海拔极为高的地方,他们能世世代代播种着自己的梦想,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确实不简单。他们是扛着大山行走的民族,他们的臂膀有举千钧之力,再沉重的乌云扑来,都会将其甩到山谷中,或揉成碎片丢到大山的背后。大山赋予他们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如核桃树一样茂密的智慧。要在大风都抓不稳的山坡上种粮食,真的难如上青天,滴下的汗水还没把根扎进泥土,就会消失殆尽。于是,祖辈们就在山坡上栽种能打败饥饿和贫穷的核桃树,使后辈们不管遇到多么恶劣的天气,不管身处多么动乱的年代,脸上都堆满春色。
我走访了荨麻箐村的好几个角落,观察了这里很多男女老少的神情,都没有找到一丁点苦难与忧愁的影子。核桃树把他们的梦托举得很高很高,渴了,就喝一瓢清冽的山泉;饿了,就吃原生态的荞饼和核桃仁;困了,就枕着洁白的云朵入眠;寂寞了,就对着额际晶莹的星星说说心里话;脚底板痒了,就纵情打跳自编自导的《打核桃》《捡核桃》等舞蹈。不能再描写了,不然我就真的不想下山了。曾经,自己幻想过种种隐居于深山的生活画面,可终究有些模糊和遥不可及,而今所有幻想过的画面竟然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叫我该如何自拔和离弃。
荨麻箐村的祖辈们是明智的,没有给子孙后代留下金银财宝,却留下比金银财宝更珍贵的核桃树和清风明月。为什么很多鸟都不惧艰辛地往这里飞,为什么很多人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看好这里的绿和美。如果一个人缺失绿和美,就算有再多的金钱,心里仍会感觉一片荒凉。
有了一棵棵粗壮的核桃树,荨麻箐村就会永远生机勃勃,永远令人仰望。
光明村跟荨麻箐村一样,离天也很近,感觉伸手就可以采摘到天上的云彩和群星。仙境,这是身在光明村时,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第一个词。圣洁的雾气在房前屋后,在古核桃树群的里外萦绕,如梦如幻,身与心都飘飘欲飞。之前就在相关的文字里领略过光明村的神韵,故早有亲临寻味的打算。文字真的很伟大,能打破时空的距离,能给人们的心灵筑就一个温暖的巢穴。我在竭力让自己挤进光明村的内核,静静聆听那一棵棵老核桃树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曾减弱的脉搏。
有一棵老核桃树的底部空了一个大洞,人钻到里面绰绰有余。在城里伪装惯老沉和严肃的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一直潜伏在心底的童真,竟然毫无顾虑地钻进树洞,而这一幕正好被同行的师姐用相机记录了下来。后来,有朋友看到这张照片,说我是树懒,我非但没为此生气,反而引以为豪,做树懒哪里不好,可以随性安稳地倒挂在树枝上,想自己所想,思自己所思,什么都不愿想和思的时候,就钻到树洞里呼呼大睡,任由各种纷争和算计在外面撕扯。
当我还在无限遐思和梦幻时,一颗核桃从秋天的枝头落下来,恰好砸在我的左肩上,把我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之中。我知道,自己就像一颗核桃,不管在枝头爬得多高,最终都要落回到地面,要么被带向远方,要么被葬于泥土,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能接受。到远方,我就把自己喂给饥饿的时光;在泥土里,我就再次生根发芽,顶破沉重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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