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胞·彝乡·彝情

我是地地道道的白族人，白乡的山水养育了我的体格，浓郁的白族文化滋养了我的思想。我深爱着自己的民族。白族人向来有团结友爱、勤劳善良的本性，与别的民族同胞相处融洽，这点史书可以作证。而就我个人来说，彝族是生命中结下友谊最深厚的民族同胞之一。

那时，我在一所基本是面向少数民族地区招生的中等师范学校读书。我们宿舍里住着8个人，除了两个和我同是白族外，其他的5个都是彝族。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与彝族同胞兄弟起居生活。有一名姓邱的彝族兄弟很有音乐天赋，张口就可以给我们来一段或粗犷或深情的彝族山歌，整个宿舍的人都听得迷醉。他不仅山歌唱得好，还很善谈，经历过和懂得的东西很多。晚上，大伙睡不着觉，就听他侃彝族的各种风情习俗，比如定娃娃亲，他说要是自己不出来读书，可能早就为夫当爹了，因为他还没出生父母就给他“指腹定亲”了，小时候还被父母拉着去过好几次“岳父”家。其他几个彝族兄弟听到他说本民族的事儿，心里开始痒痒的，也讲起自己寨里的那些有趣事儿。一台唱罢另一台又起，越说兴致越浓。当然，我们几个白族兄弟也不会只听不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或本民族的一些故事和奇趣，我们也毫不保留地拿出来一起分享。两个民族的文化、思想、故事等汇集在一起，构成我们宿舍一道别致的、和谐的风景线。

有一次，跟一个彝族兄弟回家，他家在无量山。不巧的是通往他们县城的路正在扩修，有些路段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车子总是走走停停。到县城太阳就已经偏西，本想在县城住一宿再回他们家，可之前和他家人说好等我们吃晚饭，我们突然改变主意感觉有些不好。所以，我们在县城匆匆买吃了点儿东西就接着赶路。而县城到他们家的路途还很遥远，少说也有40公里。路好走点，那到达他们家也很快，可都是弯弯曲曲的，而且路面很窄，司机都不敢开得太快，要是对头突然闯一辆大点儿的车，那后果就不堪设想。特别是从镇上到他们寨子的那段路，简直陡峭无比，加上天黑路滑，我们搭乘的手扶拖拉机好几次都打滑，弄得我们五脏六腑都很疼，最后车子还被陷在泥浆里出不来，我们不得不走路爬到他们家。到家已经是晚上10∶20，筋疲力尽。踏进门，他父母就把饭菜摆上桌，最抢眼的是那碗大坨大坨的肉，把彝族同胞的大方表现得淋漓尽致。随后，他爹提出一壶自家酿造的包谷酒，瓶盖一打开，一股浓香就扑鼻而来。本来我就不怎么喝酒，酒量不好，可面对他爹给我倒的那一大碗包谷酒，我没有回绝的理由，因为彝族是一个豪迈的民族，是用酒泡出来的民族，他们的热情和友好都融入了酒里，要是不喝，或者喝得不多，那他们的心里会有点不高兴的。故我毫不顾虑，畅快地喝下那一大碗意义非同寻常的包谷酒。喝下后，我感觉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之前路途的所有疲惫也淡然无存。抬头望了一眼彝乡的夜空，星星很多、很亮，美极了。

一年当中，彝族最隆重的节日莫过于火把节。虽然白族也过火把节，但始终没有彝族同胞的热闹，而且所讲究的东西和庆祝的方式都有些不同。我读师范时的女友是彝家姑娘，人美丽而聪慧，心地还善良，我当初就是喜欢她身上那种独特的“彝味”。我们相处的第二年，她带我回家过火把节。按理，每个人要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可我没有，也许是我平常跟彝族同胞来往得比较多，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所以跟女友回家就感觉回自己的家一样。彝族同胞的火把节要过3天，白天主要是进行各种竞技比赛，比如摔跤、斗牛、赛马等，而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晚上。夜色展开翅膀，从山顶缓缓扑下来，覆盖彝乡的村村寨寨，所有的彝族同胞，不分男女老少，聚集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上，空地中间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接着彝族同胞就开始吹起芦笙，弹起三弦，唱起调子，跳起左脚舞。彝乡瞬间成了歌的海洋、舞的世界。看着彝族同胞欢跳，我的脚底板也痒痒的。女友看出我的心思，就拉着我的手加入彝族同胞当中，跳起左脚舞。跳着跳着，我和女友被隔开了，我拉着的是另外一个彝家姑娘的手。开始我有些顾虑，怕女友吃醋跟我闹别扭，可透过火光，我发现对面的女友不但没吃醋，还给我投来赞许的微笑。这样，我彻底地放开了，跳得更加起劲。圈子越跳越大，大家的手也拉得越来越紧，此时，我有一种幸福的错觉，现在手拉手、心连心一起跳左脚舞的不只是彝族和白族，而是五十六个民族同胞，中间那越燃越旺的篝火是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