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曾居西子湖畔,曾经希望能够以有限的财力在杭州购置一艘湖舫。这艘湖舫李渔是这样设计的:其他部位与一般船毫无二致,只是窗户相异。船的四面都用木板制成,并蒙上灰布,使其不露一点光线。而在船的左右,各留一块扇面形状的窗。坐于船中,两岸之湖光山色、寺观佛塔、云烟竹树,以及往来之樵人牧童、醉翁游女、行人车马,尽入扇面之中,成为天然的图画,而且图画时时变换。不仅行船之时,摇一橹变一象,撑一篙换一景,即使是停舟之时,风摇水动,画面亦变幻不定。这扇面之窗不但可以娱己,同时也能悦人。不但舟外之无穷景色可以摄入舟中,舟中所有之人物、席盘杯盏亦可映出窗外,以备往来游人玩赏。从里往外看是一幅幅扇面山水画,而从外向里看,则是一幅幅扇面人物画。譬如呼朋聚友,与之弹琴弈棋、吟诗作画、或饮或歌、任眠任起,自外观之,无不如同绘画。同样的水光山色、人物器具,就因为开了两个扇面窗,便成为了一幅幅有趣的画图了。
李渔很为自己的这一设计得意,但是因为财力有限,李渔的梦想最终没有实现。
既然无缘于湖舫扇面,李渔只好另辟蹊径,开始琢磨起“尺幅窗”。起因亦属偶然:李渔移居南京,有位善于雕塑的朋友,为李渔塑了一尊像。李渔号笠翁,顾名思义,像就塑成了垂钓之形。既然是垂钓,就得坐于石上,有石不可无水,有水不可无山。于是李渔便垒起高不逾丈、宽止及寻的小山。其中丹崖碧水、茂林修竹、鸣禽响瀑、茅屋板桥,凡山居所有之物,无不具备。有山有水,不可无笠翁息钓归休之地,李渔又营建别业居住其间,这便是有名的“芥子园”。那座小山原是为塑像而设的,后来发现其物虽小而内蕴颇大,李渔整天坐着屋内观望,不忍关窗离去。有一次,李渔突发灵感:这座山可以作画,这画可以作窗。于是让童子裁数幅纸,以作为画的头尾和左右镶边。头尾贴在窗的上下,镶边贴在窗的两边,俨然便是一幅堂画。
此后,笠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又取数根枯木,作成天然之牖,称作“梅窗”。他让工匠取几根较直的老木不加斧凿,做成窗框。再用一面盘曲另一面稍平的枝干分作两株梅树,一株从上往下倒垂,一株从下往上仰接。稍平的一面去其皮节,略作加工,使其朝外,以便糊纸。而盘曲的一面尽量保持其天然本色。制成之后,剪彩纸做花,分红梅、绿萼两种,点缀于疏枝细梗之上,便呈梅花怒发之态,友人视之,无不叫绝。
湖舫扇面,经过李渔一番改头换面,便在室内出现。笠翁不喜盆内之花、笼中之鸟、缸中之鱼,用了扇面窗,这些就皆除去拘囚之迹。墙上开了一个扇面窗后,只需在外面安上一块板,一切盆花笼鸟、蟠松怪石,均可任意更换。盆兰吐蕊时,移至窗外,即是一幅扇面幽兰;盎菊舒英时,内之牖中,即是一幅扇面佳菊。或者数日一换,或者一日一换,室内永远生机盎然。
小小一扇窗,在李渔的手中,竟有如此奇妙的变幻和雅趣,其中所凝聚的智慧令人叹服。生活本来也许是平淡无奇的,但有了审美的情趣和艺术的眼光,也能点石成金,使无奇中生出百般美妙。李笠翁的“尺幅画”和“梅窗”的艺术,在中国的园林建筑中运用十分广泛,所谓“框景”“漏窗”,以小见大,以借景而相映生趣,以半藏半露而给人别有洞天、景致深邃的幽雅之美感,别有一番风雅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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