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教师节,我就会想起那个小山村里土筑的校舍和亲和的校长,想起在那里度过的那些温馨的教师节,心头,便漫过阵阵淡淡的乡愁。
那是1986年,我到村小学任教的第二年。那年暑假刚开学,校长就兴致勃勃地找到我说:“你准备个发言稿,村里的书记过两天要来给我们庆祝教师节,还要表彰一名优秀教师,学校报了你。”
我一听连连说:“不行,不行,我刚来任教不到一年,荣誉应该给比我优秀的教师。”
校长笑了,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只有你一个是专科毕业。”
教师节那天,表彰会如期举行,说是表彰会,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我们学校的五个老师加上村里的书记和主任。尽管人少,学校狭小的办公室却盛不下这么几个人,就在校园土墙边的那棵老柳树下,用几张课桌布置成了会场。
书记一定是在家学习了文件的,讲话时把教师节的意义说得头头是道,把尊师重教的口号喊得响满了院子。书记讲完话,就开始发奖,奖品很特别,一个搪瓷缸子,上面用红漆写了一个大大的“奖”字。
我接过奖品时,书记笑着说:“听说你是大学生,教五年级,明年的毕业班如果有一半的升学率,我就奖励你毛巾被。”
书记说的没错,那时的农村,师资力量很差,每年的小学升初中,班里三十多人,仅有十多人升入乡里中学读书。
那以后,不知是书记的承诺还是那个搪瓷缸子奖品的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备课教学。那年冬天,我患感冒,嗓子咳嗽沙哑得话都说不清楚。课堂上,我天天抱着那个搪瓷缸子,猛劲喝水。后来感冒好了,我却再也离不开那个缸子,手时不时地摸向带有温度的缸体。泥土筑成的教室,总挡不住寒风,天寒地冻里,陶醉在一杯茶的温度,无限满足。
第二年,我带的毕业班爆出冷门,32个学生,有21人升入乡里中学。那年教师节,学校开表彰会,书记真的奖给我一床毛巾被。会后书记笑呵呵地说:“明年如果再提高升学率,我就奖你一辆自行车。”
面对这样随和的书记,我也笑着说:“我更喜欢那个搪瓷缸子!明年我如果带好了毕业班,您就给学校盖间教室吧。”
我本是一句戏言,却让书记锁了半天眉头,郑重地说:“如果明年真的再提高升学率,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盖个新教室!”
那年暑假,当村里组织人给学校盖新教室的时候,我也迎来了命运新的转折点。那年县中学在全县招考新教员,我以优异的成绩名列其中。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走,可校长说:“你是个好苗子,不能埋没了你,到了城里的大学校,你会教出更多优秀的学生。”
后来我又经历了许多的教师节,除了登台领了几回奖状,再没领到过像茶缸、毛巾被之类的奖品。
多少年里,那个搪瓷缸子就一直陪伴着我,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当年乡下的教师节,和那个淳朴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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