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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8
星期二 第1677期

大理时讯专栏 明日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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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六十

2020 年 09 月 08 日 星期二 阅读:13

金梭岛特殊的喀斯特地貌导致平地的稀缺,同样也导致泥土的稀缺,所以村民们会在房舍前面的路边围出一小块桌子大小的菜地,种上两棵葱、三棵菜,或者在大门正对的路边,把一两株垂柳、水杉直接插到水中,多年后长成大树,便在路边装点出一树青翠之色,同时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家园景观。

时下已经入冬,树叶变成了一种淡黄或茄紫,在这一派蓝天碧水的衬映之下,倒也多了一番水乡情趣。而柳树和杉树下面,往往会修出一道石梯通到湖中,想来这在多年以前应该是村民汲水和洗菜的地点,如今直饮洱海水已成历史,这样的石阶也就失去了作用。一位湖边行走的老奶奶告诉我,岛上的石岩洞里有水源,足够全体村民饮用。行走之中我也注意到了房舍背后,从岛山之上的树林和石岗中接下的自来水管道,联通了所有的宅院。她同时告诉我岛上如今还建成了贯通全村的污水管网,集中收储后用船运到对岸的码头,再用车辆运送到污水处理厂。

后来在村中心的三星庙里,我还喝到了开水,看门的老大爷告诉我,这就是用岩洞里的水烧成的。我在这时感叹起了造化的神奇,如此一个湖中岛屿,的确说得上是一种天造地设。可大爷却似有些忧心地告诉我,自来水三块钱一立方米,电费却只需三毛钱一度。于是有些村民便在家里私自打井,电源一开水便源源不断,特别是那些新建的客栈,用水量更是大得惊人,晓不得长此以往,是否会对洱海生态有所影响?岩洞里的水又是否会有枯竭的一天?……

似乎只有世代生息于此的当地人,才会对故园有着如此深远的担忧。的确,绿水青山,不仅自己拥有,同时也该想想要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

一位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走在我后面,我走到水边渡口留心拍照的时候她超过了我,榖榖的高跟鞋声让我留心到了她的背影,却发现她继续往前不久,就走进了一座民宅之中。记得此前在码头下船时,她正和船夫用普通话交谈的情景,就知道她是个外地人,她似乎有个快递被送到了湖对岸的码头,被售票的小伙子送到船上交给了船夫。想来在洱海边寻找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庄,过上一段如此隐逸的平淡生活,坐看秋水长天、风清云淡,也不失为一种恬美的享受。说实话我竟也有些爱上了这里。

房子一间紧挨一间,确切地说还留有大门和围墙,中间也都还有一个不算太小的院落。村民们在小院里植花种草,草本、木本,还有好看的盆景和矮木,梨树、石榴、核桃,有的还挂着成熟的果子,在这时候极是馋人。还有几棵梅树,老态龙钟,尽显时间的况味。于是一个个宁静的岸边小院如同排兵布阵,一直排到小岛的最北端,我竟吃惊地发现居然很少有两家是相同的,就如同我们在一棵树上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而我也就沿着这条湖边村道一直走到北,途中当然也会遇到人,但除了村民,就是和我一样到来的游客,大人、孩子、老人,情侣、亲属、学友,本地人、外地人……在这里遇见会让人感到一种特殊的亲切。

路和村一起消失在小岛的尽头,我只得原路返回,但我很高兴能把沿路的风景再看一遍。阳光暖暖地照着,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风景秀丽的情境中,静静地行走也是一种怡然自得。回到小广场后,游人和村民比先前更多了。我发现广场西边有两三条巷道是可以走进村子的。金梭岛是洱海三岛中唯一有村民居住的岛屿。洱海岛村,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走到房舍密挨的村道之中,前后左右都看不到湖,视觉的蒙蔽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岛上村庄的意味。但毕竟还是岛,地势的狭窄让前家后院挨得很近,而且路也就变得七拐八弯,我从一条村道里走进去,遇上的人停下来对我报以热情的目光,我毫不理会继续前行,不想一个转弯就来到一道大门口——路消失了。原来岛上平地不多,起落的地势造就了这种一家一巷的居住特点,想必刚才遇上的正是房舍的主人,以为我是哪里来的访客。幸好村落已逐渐演变成了旅游景点,造访之人也在不断增多,或许再过不久,房主对于这样的尴尬就都见怪不怪了。

村道弯拐,密如人体之筋脉。在走到学校门口时可以向前和向后张望,错落有致的房舍,在时光中尽显古旧之色,让人看一眼就明白这是村子的正中。往北不远则是村落的尽头,地势渐渐抬高,渐而成山,我在房舍后面的坡地上看到了一小块菜地,还有村人用渔网晾晒的小鱼虾,银鱼、西太公鱼,还有其它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我想可能是村人赶早起来在湖里打捞出来的。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生活环境中,到湖里打一网鱼就似我们到自家菜园里掐一把菜一样。再往上是密集的树林,渐而就有了一道道石坟。据说金梭岛已有数千年的人类生息史,于是这块土地既是后世生息的家园,也是先祖安息的墓园,似乎只有这样的土地,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故园。

确切地说,金梭岛就是一座水中石山。有山当然也就会有所谓的分水岭,而村心就是山坳的最高点,继续往西便是下坡的路,转过一个小弯,不多几步就到了湖边。但想不到这却是一个风浪极大的湖湾,两三株大青树下,有一个废弃的岩洞,按张奋兴的描述,这里大概就是当年南诏避暑行宫的位置所在,但目之所及,却是空陈旧迹。“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情此景,或许只有刘禹锡的这两首诗,才可以表达我心底的慨叹。

湖湾里停着十几条船,上午斜射的阳光还照不到这里,风起浪涌之中让人感到了几分寒意。岸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大爹伸着长杆网兜往湖里捞水草和垃圾杂物,我停下来和他交谈一阵,知道这里正是渔船的停靠点。在捕鱼季节,村民就是从这里出海的。哗哗的潮声,带来一阵阵雨星,让人感到脸上一丝丝冰寒,我朝湖中向远处眺望,茫茫洱海,风起浪涌,狂放傲岸。这就是祖先和我们以及后世子孙的生息家园,她可以绚丽多姿、水平如镜,也可以纵起波涛、终日不息,可以无比净洁、娇柔万状,同样可以肮脏恶臭、不堪一见。如何珍惜这一个永久的心灵家园,似乎只在于我们的每一个生活细节。

房舍沿着湖岸向两边伸去,但显然都是些新盖的房子,而尽头就在不远的地方。一路行走,发现路边的房子有的是民居,有的是客栈,特别有一两间还修建成了玉几岛上太阳宫、月亮宫的模式,我从一道窄门里看进去,就见里面阔气的装潢,在明亮的灯光下,布着高档的红木家具,还有橱窗里那一排高大的红酒杯。华贵之气,或许就是当年的南诏行宫也会相形见绌。

特殊的地型,造就了金梭岛独特的自然景观,溶洞、岩石,还有湖滨沿岸的太湖石,在地方史志书籍里被屡屡提及,但两三个小时的岛上行走,我似乎都不曾看见。有人说其中绝大部分已经被采挖一空。如今更贵的是房子,而旅游又在狂热地兴起,待到天气更冷海鸥翔集的时节,金梭岛必定每天都会游人如织……我晓不得若干年后,村里还会不会有人忧心我们的明天?岛上又会不会被房子填满?村头的山岗之上,还会不会有我们先祖的安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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