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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9
星期二 第1466期

大理时讯综合新闻 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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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二十九

2019 年 10 月 29 日 星期二 阅读:22

2018年6月16日

星期六 晴

访阳溪

连续半个多月阴雨连绵,好不容易今天出了太阳。下午时分,我又来到洱海边的古生村北,继续我的寻访旅程。自宁邑村之后来到湾桥地界,我的寻访之路已变得更加漫长,几乎每一次到来,都相当于要完整地切割一次大理坝子,所以我一直很珍惜这一次次难得的造访时间。

古生村北是阳溪,沿溪而下,我就看到了气势若奔的阳溪之水。在电子地图上,这是一条与茫涌溪的倒丫字相反、从苍山发源后就以正丫字形状将两溪之水合而为一、终而成为苍山十八溪中流量最大的河流,因此又有“苍洱第一溪”之誉。阳溪古称鸡鸣江,或称洋溪,“江”“洋”字样,可想其水量之大。其另一种称法为“羊溪”,据溪边的碑文介绍,早年溪水之畔乃是放羊之地。一个名称的反复变化,可以想象这里生生不息的生态变迁。

沿溪而下,在距入海口大约一公里的河面,是一个用各种大型机械挖出的坑塘,宽大的石头铺实塘底,即将成为一个开阔的湖边湿地。“清泉石上流”,这不仅是一种美好的诗意境象,河沟中的水草、石块对水体中的各种杂质和污染物都有一定的吸附作用。阳光下,用石块铺成的河床上流淌着的清洁源流,让人心底自有一种难言的熨帖。但面对这么一个庞杂的工地,我却不能顺利地到达湖边。按照汽车导航的指引,我们从古生村北的路边下来,在离湖岸大约100米左右的地方,路被施工阻断了,村道太窄,我只能倒车数百米后原路返回,沿大丽公路继续往北,从古生村口往北大约500米的向阳溪村口拐向洱海。因沿湖村庄道路和排污管道整修,这样的辗转反复在我们的旅途之中实在多不胜数。但好在我选择的是用脚步丈量洱海,寻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平地把车一靠,步履之下,很少会有重复或是无效的行程。甚至于这种辗转反复,常还会给我们带来许多意料不到的惊喜和发现。

阳溪不只是条河,还是村子的名字。而这个村子并非以河闻名,更主要的是因为一个人。桂楼故居,村口一块高大的石头上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就成为这个两千多人口村落的另一种代名词。是的,桂楼先生,就是那个把名字与这个村庄、或者整个苍洱大地都绑在一起超过600年的人。在中国大地,因为彼此共有的名人情结,我们常常会从一些人的身上想到与他有着血肉联系的特定地域,就比如孔子之于曲阜,诸葛亮之于南阳,杜甫之于成都草堂,东坡之于黄州、惠州和儋州,包括今天的贾平凹之于商州和莫言之于高密。而恰恰也是名人,便让我们对那些特殊的地名同样怀有一种特别的情谊,就如同到了湘西,我们自然就会想到沈从文,到了绍兴,我们想到的就是鲁迅,而到了湘潭,我们想到的肯定就是伟人毛泽东无疑。

到了大理,我想绝对绕不开的两大历史名人,一个就是前文已多次提及的李元阳,另一个就是被称之为桂楼先生的杨黼。在古生村走访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座最先由他主持修建的凤鸣桥。现今出版的《李元阳集》里曾收录有一篇《杨黼先生传》,据说这是李元阳的《中溪汇稿》中,唯一的一篇人物传记,诚可见元阳先生对这位大理贤达的景仰与敬重——

杨黼,太和下洋溪人也。素好学,读五经,皆百遍。训诲乡里子弟,口不言人过。尤好释典,口绝膻味。工书,善篆籀。人劝其入庠校,应举必当有获,公笑曰:“性命不理而理外物,毕竟何用?”庭前有大桂树,缚板其上,题曰“桂楼”。日夕偃仰其中,歌咏自得。尝以方言著竹枝词数千首,皆发明无极之旨。每出游,遇林泉会意,辄留连不能去,然父母在堂,不欲远离。家虽甚贫,躬耕数亩以为养亲甘旨,但求亲悦,不愿余也。一日,闻蜀有无际大士悟道,因辞亲往访之。半途遇一老僧,问:“何往?”曰:“欲访无际。”老僧曰:“见无际,不如见佛。”曰:“佛安在?”曰:“汝但回,如见著某色衣履者,即是佛也。”遂回,数日无所遇。暮夜,至家扣门,其母闻声喜甚,即披衿倒屣出户,乃向来老僧所言佛状也。自此知父母是佛,不用远慕。由是,竭力以事亲,不下桂楼。注疏《孝经》数万余言,引证群书,极谈性命,编摩皆小古篆。作字,砚滴既干,欲下取水,砚池已满,不知其故。自是常然,人以为孝感所致。秃笔盈家,作笔冢于西原以瘗之,为铭以志之,示不忍弃也。父母殁,为佣以营葬。葬毕,入鸡足山,栖于罗汉壁之石窟中。年寿既八十,子孙迎归。一日,沐浴,令子孙拜:“吾明日午时行矣!”人见无恙,不之信,以为戏言。时至,诵偈而瞑。家人哭泣,棺殓既毕,子孙亲戚皆立柩前,灯火荧荧,见其自外而入,大笑。自称名曰:“杨黼先生今日事才了也!”家人惊呼曰:“爹回来也!”遂不见。下洋溪距城北约四十里,城中亲友及素所往来之家,皆见其来,言笑如平生,而不知其入棺已一日矣!

寥寥几百字,一个才学过人、并富几分仙气的杨黼先生便跃然纸上。大丽公路往东数百米,村路两边的稻田已现青葱之色,绕过几株撑天大树,就到了向阳溪村。入村不多,我就在村心的学校门口看到了这座仰慕已久的“桂楼祠”。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白族院落,青瓦白墙,绿意幽幽,远远就能看到一道色泽清晰的条幅贴在围墙上面:“纪念桂楼先生诞辰648周年!”中间一道高大突兀的白族出角大门,上有一对对联这样写道:“凤凰栖梧桐唱响天地,名士隐桂楼垂范古今。”在被称为“文献名邦”的大理,仁爱孝悌与诗书继世一直都是倍受人们推崇的道德伦理,所以直到今天,这位早已仙逝五个多世纪的桂楼先生,仍旧是苍洱大地上一位仁爱孝亲、潜心治学的道德典范。

推开虚掩的木质大门,我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院落,但仅有的两座房子分别建在西边和北边,所以场院还是感觉十分空阔,新植不多几年的桂树,还有古柏、梧桐和槐树,将小院衬托得古意幽深。其实进门时看到对联,我就似乎有所启悟。梧桐是我国最早有诗文记载的著名树种之一,《诗经·大雅》中有“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之句,成为梧桐引凤的最早记述。而在这里密植梧桐,似乎正对应了被喻作是凤凰的桂楼先生杨黼。

进门侧望,那个闻名已久的“桂楼书房”就隐在东边的墙角落里,人们在旁边插满厚厚的几层红香。日积月累,红香早已燃尽,只剩香棒,密如针毡。洱海边的居民,总用燃香的方式对那些神圣之物表达虔诚与敬畏,除了供在家里或是祠堂里的祖先牌位,还有那些供在寺庙里的神灵,有时候也可能会是一座桥、一棵树、一口井、一块石头、一条河沟。特殊的崇拜方式,让他们把许多事物当成了自己民族的灵魂和精神信仰。桂楼书房就是一间大约4平方米的陋室,木板作壁,木栏为窗。大约600年前,才学过人的杨黼先生在简衣简食、养老孝亲之余,就躲进类似这样一阁书房,“偃仰其中,歌咏自得”,并因此成为他“以方言著竹枝词数千首”和“注疏《孝经》数万余言”的心灵居所。尽管眼前只是一个简单的复原图,但这个狭小简陋的书房却让我足够震撼。如今我们每一个以文化自居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书房,一台电脑、一个书架、一张书桌,是最起码的配置。我的一位朋友花了好几千元钱买了一张上好的红木书桌,他说一坐到旁边,就让人有了读书的愿望。但据我所知,直到半年前他调离单位,那本摆在书桌上长达一年之久的莫言的《蛙》也没有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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