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日
星期六 中雨
古生村记
因为单位安排了出差,我在上个周末与洱海失约了。
但幸运的是我此次来到的是向往多年的江南水乡。时值盛夏,烟雨蒙蒙的江浙大地河湖交错,翠色欲滴,满目生机。在唐诗宋词的缠绵意境里,我先后两次到了西湖,一次是夜幕初降的晚上,一次是雨水稠密的上午。是的,我在那时忍不住心里的一阵阵悸动。这就是我仰慕已久的西湖,四面青山叠翠,湖岸烟柳如云;碧水凌波,晓风残月;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然而,“平湖秋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三潭映月”……所谓闻名天下的西湖十景和新西湖十景,在此时完全只是一种意象般的概念。我想若不是在此一年以上的生活经历,你根本无法领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妙,也无法感受“水波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的奇幻,更无法赏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绚丽。是的,这就是饱浸古今万千智慧,被无数文人墨客百般状写的西湖,它既有映日荷花般的天生丽质,亦有人间天堂的梦幻之美。面对粼粼波光映衬的璀璨街灯,我似乎还听到古代诗人在乱世沉沦中发出的发聩警示:“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莫向西湖歌此曲,水花山色不胜悲”。是的,这还是有志之士忧国忧民、悔当壮志难酬的西湖,是隐逸着许仙和白娘子悲情恩爱故事的西湖,也是有幸埋葬岳鄂王赤诚忠骨的西湖,更是结满“秋风秋雨秋煞人”的愁绪、立定民族复兴壮志的西湖。在城市化的迅速崛起中,你依然会失望地发现,这同样是一个愈来愈家化的西湖。在杭州市城市规划馆内,我在向导的指引下看过了西湖历史的演变,从当年的秦皇南巡,到钱镠围湖,再到白、苏造堤等一系列改造,直到今天在被高楼围合的杭州城外,它毫无疑问地成了一个孱弱的城市池塘。
我在那时又一次想起了家乡的洱海,作为一个普通的大理人,洱海就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心灵世界。我从心里深爱着洱海。每一次面对洱海的清波,我都无不热泪盈眶、激动不已;每一次与人说起洱海,我都无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所以哪怕就是一次短暂地离别,我都无不为之魂牵梦绕,有着恋人一般地想念。如今西湖之畔的短暂行走,却让我愈发地担忧洱海的未来。是的,洱海,我期望这一块纯净的山水,永远都是一个能够盛放我们心灵位置的野性之湖、自由之湖、澎湃之湖。
完成短暂的学习,归心似箭的我回到大理后的首要任务当然是要去看洱海。但这次旅途,我还幸运地到达了革命圣地南湖,一种特殊的情愫,让我决定来上一次小小的跳跃,绕过宁邑村后的新溪邑,先前一步来到古生,在这个特殊的白族村落,抒发一番特别的情思。
大理是块充满灵性的土地,自古人杰地灵、才子佳人倍出。历史上,从成都出发直至印度、被称之为“西南丝绸之路”的博南古道与连通云岭与川藏地区的“茶马古道”在这里汇合,又因为唐宋时期,势力范围相当于今日云南省的南诏、大理国政权,均以大理为都,多元文化交融汇集而被称之为“亚洲文化十字路口的古都”。同时因为大理文献众多、人文蔚起,从而享有“文献名邦”之美誉;被称为“古今天下第一长联”的《大观楼长联》中,“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均与大理有关;《南诏德化碑》《元世祖平云南碑》是研究南诏及大理国历史、文化和军事等各方面状况的重要史籍,古诗《游东洱河》《思乡》被收入《全唐诗》,《南诏中兴画卷》《张胜温画卷》和“石宝山石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奇珍;曾撰成都武侯联的赵藩、题写南京“总统府”的周钟岳、中国共产党第一代党员之一的张伯简和被斯大林称为“战略专家”的军事家杨杰,均出生于大理。而古生所属的湾桥镇,就是曾任东北抗联第二路军总指挥周保中将军的故里,在当年的白山黑水之间,曾留有多少他与日军浴血奋战的英烈故事。而今在这个与洱海西岸的古生村仅只一路之隔的小镇,周保中故居、周保中纪念馆、周保中精神研究会、保中中学,许多物事都以他命名,诚可见故地人民对他的崇敬与追思。
说起古生,这个如今日渐知名的白族村落其实大有渊源,记得多年前,州内唯一公开发行的期刊《大理文化》曾为这个村落做过一本专辑。而通晓大理历史的人当然知道,古生的闻名,第一是因为村子坐落在洱海鸳鸯洲上,村前洱海茫茫空阔,一般被认为这是洱海东西湖面最宽的地方。其次是古生村历史悠久,可远溯至南诏、大理国鼎盛的唐宋时期,至今村里遗存的凤鸣桥、福海寺、水晶宫、古戏台等一些遗迹和古建筑,成为洱海周边古迹较为集中的村落,事实上这也正是大理上千年农耕文明的一种缩影。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村北阳溪之上的凤鸣桥,据《大理县志稿》载:“凤鸣桥,在城(北)三十里,跨茫涌溪(实为阳溪)。明杨黼建,道光十四年邑人何浚重建,今仍旧。”而今,这座存世500余年的石拱桥依旧屹立于村北水流很急的阳溪之上。
除去悠久的人文历史,古生还是一个充满灵性的村庄。据说在白族语里,古生被称作“过赫”,翻译成汉语乃是“放生”的意思。相传当年大唐高僧玄奘师徒取经归来,便返回东土广泛传经,到达古生村时欲横渡洱海,却被一只乌鸦惊到白龙马,师徒、龙马和经书悉数落水,幸得有海底的泥鳅帮助,将经书拱至海面。为表彰泥鳅之功,佛祖遂将每年的农历七月二十三日定为放生节,届时会有四方信众齐聚,来此洱海之畔的龙王庙放生泥鳅、祭海祈福,至今仍为苍洱大地的一大盛事。
特殊的地理位置、悠久的历史和充满想象力的传说,都是古生为人熟知的原因,但如今古生的声名,却来源于一段特殊的领袖情结。2015年新春刚过,习近平总书记就冒着清寒,来到这个美丽的洱海村落视察,在洱海岸边一个普通的白族农户李德昌家中,与当地干群亲切座谈,提出了“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的殷切嘱托,同时对大理生态文明建设、洱海保护治理、民族团结进步、美丽乡村建设作出了重要指示,他强调,经济要发展,但不能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生态环境保护是一个长期任务,要久久为功。一定要把洱海保护好,让“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的自然美景永驻人间!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洱海保护被提上了更高一级台阶。
带着虔诚之心来到古生,我在村中心停车,沿着贯通南北的沧桑古道来到村北的凤鸣桥,桥下溪水汹涌,村人往来如旧。洱海之畔,古称泽国,人们出行极为不易,所以修桥补路,一直被人们看作是莫大的功德。在桥前稍作停留,见到桥头被村人插满红香的痕迹,透视着人们对过往人事的缅怀、崇敬与感恩。而那些敬神的香火,是为桥?为人?还是为维系桥梁与众生出行安全的自然神灵?带着这样的思考从桥上走过,我心里居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感动。
从凤鸣桥走回村心,沿途观看了水晶宫、福海寺和古戏台,戏台正对一棵沧桑的大青树,石栏上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闲静之中无一声言语,如同这静溢的后午时光,亦如同这个富有诗韵的村落名字,悠远而旷古。我和家人信步走到湖边,在一个视野开阔的湖边栈道上凭栏眺望,左边是新建成不久的人工湿地,此时经过沉淀净化的水流淙淙流入洱海,异常洁净;右边则是一片稠密的环湖林带,柳树、桉树,相夹而生,高大挺立,送来习习凉风,感觉极是爽朗。
向右走完木栈道,尽头是一排干净的石栅栏,据说这就是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时“立此存照”的地方。总书记的到来让古生村在一夜之间名扬天下,村里一个个普通的白族小院纷纷占据各种媒体的显要位置,被誉作是“留得住乡愁的白族院落”。一时间,远近村民纷纷前来观瞻,表达一种对领袖的敬爱。而古生村民亦自得其乐、喜不胜收,撰写了一系列的对联、诗词和大本曲,用自己民族的特殊方式表达对领袖的敬爱和感恩。此时我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旋律,而眼前却依旧是开阔的湖面,放眼望去,茫茫洱海,轻波掠岸,满面清风带来了一种难言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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