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伍发：石宝山歌会不是三天的事

大理有名三塔寺，剑川有名石宝山。传说这山，因石头里有一个大洞，洞里有财宝，“石中有宝”，所以叫石宝山。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天，是传统的剑川石宝山歌会，剑川、兰坪、鹤庆、洱源等周边的白族男女老少齐聚石宝山，对歌、谈情说爱、求子、念经拜佛保平安，这是大家耳熟能详的。

不过，说起石宝山歌会，姜伍发却很肯定地说：石宝山歌会不是三天的事！

姜伍发是谁？小阿鹏的爹！小阿鹏是大理乐坛名人，早些年和舞蹈家杨丽萍学舞，后来经她推荐，和万里老师学音乐，也是第一个将剑川白曲与现代音乐融合传播的本土歌手，现在出场费都1万元起了，让这个“小阿鹏的爹”很自豪。

小阿鹏的爹还是石宝山下石龙村的村主任，石宝山歌会省级非遗传承人，能说会道，讲起石宝山歌会的种种传说如数家珍。据他介绍，赶石宝山歌会要分片区，前前后后基本上要乱一个星期的。

农历二十五，兰坪、上兰、马登一带的人们经石龙村前往石宝山朝山，住两晚，第三天返回；此时，丽江、鹤庆、剑川甸南的人们奔石宝山而来，同样住两晚，二十九返回；到了二十九，洱源乔后、炼铁的人们经沙溪古镇来到石宝山，这几个地方的人来朝山，有个讲究是要来两个月，即农历七月底来，八月初一回，就算是两个月了，所以，如果那一年农历七月只有29天，他们往往提前一天，即七月二十八就要来，住一晚，二十九再住一晚，八月初一回去，如果七月有30天，他们才会农历七月二十九来，八月初一再回去。

朝石宝山的人们，先到宝相寺，之后是金顶寺，最后是石钟寺，一路谈情说爱是最主要的内容。如果有结了婚没有小孩的妇女，要连续来三年，对歌求子，夫家对此子视同己出。不仅如此，人们大老远来，在石钟寺对着阿央白磕头求子，抚摸、抹香油，求顺产……

姜伍发1967年生于剑川县沙溪镇石龙村，生在石宝山脚下，骨血里浸透了石宝山歌会的魂。像藏区那些格萨尔王的传唱者一样，他讲起石宝山歌会总是带着一点神性和无师自通的生动，把石宝山歌会的传说讲得尤其动人：

很久以前，大理海东有一条恶龙，看上了三塔的仙姑金鸡，欲和她结为夫妇。金鸡不愿意，恶龙于是天天来骚扰，金鸡被逼无奈，只好离开三塔，飞到剑川石宝山宝相寺的大石头下栖身。每天，她都要往沙溪、金华两地飞一遍，向人们催农时，报节庆。

当时，石宝山上有十姐妹，长相都差不多，她们听见金鸡催农时、报节庆唱的调子十分动听，便和她学，不久就个个会唱了。后来，宝相寺来了十个小伙子，其中5个是木匠，5个是毛毡匠，他们跟十姐妹学唱调子，也都学会了，便向十姐妹下挑战书，约好某年某月，要斗上一场歌，如果十姐妹唱不赢，就要嫁给十个小伙子，如果唱赢了，十个小伙子就得娶她们为妻。总之对歌的结果就是要结为夫妇。

在金顶寺的树林里，大家从太阳出来对到太阳偏西，还没分出胜负。感觉一起对歌太乱了，于是老大对老大，老二对老二，以此类推，分开对歌。但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还是分不出胜负。

这时，恶龙打听到金鸡的下落，打上门来。石宝山下起了鸡蛋大小的雪雹子，村里的羊、猪被打死了好多，十姐妹帮着金鸡都斗不过它。恶龙追大姐，大姐脱下草鞋往它身上丢，恶龙头晕。大家得知草鞋治恶龙，都脱下草鞋扔到恶龙身上，恶龙头晕目眩，昏死在地上，被十姐妹制服。

人们为了庆祝胜利，将龙的肋骨和龙皮制成龙鼓，以龙头作头，龙筋作弦，直骨作弦干，手指和脚指骨作弦轴，龙爪作拨珠，恶龙从此沦为白族人的玩具。因金顶风大，人们便在宝相寺对歌载舞欢庆了三天三夜。

后来，有一个邪教头子要娶金鸡，金鸡身不由己，只好嫁给它，不过，有个条件是，每年七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天，金鸡都要回石宝山，和十姐妹大唱山歌玩乐。

这样平安过了很多年，有一年，金顶寺的另外一条恶龙，在庄稼成熟前总要大闹几次，雪雹灾让人们没有好收成。这一年，村里召集了300个小伙子去打恶龙，恶龙一点儿都不怕，雪雹灾照样让人们颗粒无收。

第二年，人们又召集了300个小伙子、300个姑娘，弹起了300把龙头三弦，一起对歌，结果歌声太大，恶龙吓得乖乖躲在洞里。于是300个小伙子用铁索将它拴在铜柱上，再用锅盖盖住它的头，用手锤敲打锅盖，它听到声音便不敢动了。恶龙终于被制服，石宝山脚下的人们于是年年丰收，剑川成为鱼米之乡。

而这庄稼成熟前，到石宝山弹弦子对山歌的习俗，便一直流传到今天。

去对歌的人们，都要背上塑料布、毛毯、锣锅、粮食等行李，塑料布一垫就是床，毛毯一盖就是房间，锣锅就地一埋，就可以烧水煮饭，两三天的“露营生活”，让今天的露营者们叹为观止。

“只要有一棵大树，底下肯定有一对情侣。”姜伍发这样总结。

那些对歌的男女，以《小心肝》为例：“小心肝，你到的地方我也到，你去的地方我也去，我俩就不用相思了；人家相约也不相遇，我俩不约也相遇，今天既然相遇我们就不要分开了，我们就一对地回家……”绵绵情歌总是让人们难舍难分，终成眷侣，求爱得爱，求子得子，皆大欢喜。

所以，剑川也有一句老话：“好人不上石宝山！”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石宝山歌会的传承，比如，姜伍发的五种传承经验：一是以家庭为主的传承，在别人不愿意学的情况下，先从自己人入手，动员家庭成员学习；二是组建文艺队到处演唱传承，姜伍发组建的“剑川石宝山白曲演唱队”，从一开始2元/人收门票演唱，到今天别人邀约500元/人出场费，要什么唱什么，也是一种很有效的传承方式；三是招徒授艺，一年招两个徒弟，截止目前姜伍发已经教出20多个徒弟了，只不过，有的人学会了，又不唱了，也是头疼。

第四是通过微信传承，这个效果最好，在群里唱，群友们各自乖乖地听，听着听着，就会了。2015年起，石龙村用微信的人越来越多，对白曲的传承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参加石宝山歌会报名的，也从原来的50多对，到用微信后的100多对，挤都挤不下。

最后就是传承进校园了，姜伍发通过在石龙小学教白曲，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学生中发现人才，收成徒弟。2019年新发现了8个，他打算先收4个，教会他们，让他们登上石宝山歌会的歌台。

就这样，因为精通石宝山歌会的传说、历史和现状，姜伍发2005年被评为“云南省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百名人才”，2014年被评为石宝山歌会省级非遗传承人，目前正在申报石宝山歌会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如果你也喜欢白曲，想上石宝山对歌，赶紧拜师吧！不过，姜老师收徒有三大标准：会唱不算，要胆子大，声音好，人才（相貌）过得去。你有吗？

姜伍发，男，白族，1967年生于剑川县沙溪镇石龙村， 2003年起担任石龙村委会主任，能说会道，精通石宝山歌会的传说、历史和现状，2005年被评为“云南省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百名人才”，2014年被评为石宝山歌会省级非遗传承人，目前正在申报石宝山歌会国家级非遗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