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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8
星期二 第1376期

大理时讯综合新闻 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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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十二

2019 年 06 月 18 日 星期二 阅读:31

2018年4月7日

星期六 中雨

叹龙龛

归根究底,所有节日的温馨,皆来源于一个家的存在。

家庭是构成村落和社会最基本的细胞。龙龛村巷里的行走,诸如此类的感想还有许多。在一面白墙上,我还看到了以三字经的格式写成的治家格言:“为人父,重身表,行为端,无癖好;为人母,善管教,严慈爱,要做到;为人子,讲孝道,懂礼貌,很重要;为人夫,莫逞傲,袒襟怀,且记牢;为人妻,美且娇,品德贤,第一条;全家人,都知晓,和为贵,是绝招;治家言,莫小瞧,倘做到,百年好。”记得之前在另外一个村子里行走,我还见到有人在自家墙壁上写道:“治家严,家乃和;夫妻容,家乃乐;善教子,胜积财;亲近邻,胜远亲;爱他人,如自己。”不仅字迹清晰,简洁明了,还朗朗上口,便于记忆,从最浅显的文字里突出了白族人家宽容豁达、推己及人的家风传承,进而形成特殊的村落文化。

龙龛早年是洱海以东地区及沿岸周边居民前来大理古城的重要渡口。信步走到洱海边,一个三滴水的大照壁上,远远可见“龙龛古渡”四个大字。走过圈门,洱海一目在望,顿让人心襟坦然、满眼开阔。遗憾的是没能见到船。在和一位老人的闲聊中,他给我说起了当年公路不通,沿岸交通主要靠船,每待三月街、春节等传统节庆,船只停满龙龛渡口,场面尤为壮观。特别是海东的船只,载着衣着艳丽的姑娘们进城,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海东姑娘进了大理城,领褂映红一片天!”接着又说当年大家一起出海打鱼,一起撒网,一起拉大网……

我知道,那时的洱海,一条木船就是近海人家的全部生计,渔家人民在风里浪里记录着生活的辛劳与奔波。在大理民俗及史志专家施立卓先生的文化随笔专著《大理笔记》中,有一段文字对洱海的船只进行了专门的描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洱海,碧波万顷,浩浩荡荡,但最惬意的是与船家同行,洱海里全是船民们自己打造的适合在这个高原湖泊中漂荡的木质船。一种是大船,体大挂有风帆,用作长途运输,人力划桨费力,有两层楼高的布帆,动力全靠风力;还有一种‘座家船’,像骡子一样有耐力而且灵便,所以俗称‘骡子船’,适合于居家打鱼;另有一种叫‘夫妻船’的小船,一对夫妻,女的划浆,男的撒网,出海一次十天半月捕了鱼上岸出售,晚上放下船篷过夜。不论大小,船上都备锅碗盆灶,大木船上还可以喂养鸡、狗、猪。虽然船民们在岸上都有房舍,但只有节庆日期才回去住几日。”这些天行走洱海之滨,我倒是看到了许多铁皮船,禁渔后被渔家集中到渔港里,或是被抬到柳林之下。而那些古书里说到的古船,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此时或许早被拆卸成块,接着被做成一些古旧的桌椅,安放到洱海沿岸某个生意兴隆的餐厅,开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

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是敬爱各种各样的树木。它总以其无比坚毅的生命力,存活在普天之下每一寸适宜生长的土地,包括那些环境恶劣的山崖之巅、海岛之上、河湖之滨、岩石之隙、大漠之中和泥滩之间,它根扎泥土,吸纳各种灰尘和有毒气体,却为我们制造赖以生存的氧气,提供源源不断的木材和各种果实,同时担负绿化家园、防风固沙、保持水土和调节气候的多种功能,还为我们构造出或是壮丽或是秀美或是孤傲或是顽强的绿色风景,成为地球家园缺之不得的生态偎依。而我敬畏的树木,它或是笔直挺秀或是虬曲盘旋或是高大威武或是小巧美丽,从未有哪株是毫无用途的,上可以撑起连绵大山,下可以制成花卉盆景,柔可以春风杨柳,刚可以顶风傲雪,简则有三秋之木,繁亦可独树成林。哪怕就是被伐倒在地,它依旧可以用之为建筑、燃料、雕刻、造纸、造桥、修路,或是制造家具、农具、餐具、武器和交通工具,或是某一天突然结束使命,还可以将之或锯或削,或断或解,或雕或琢,改变其形状赋予新的用途和使命。重要的是它还可以造之成笔,制成竹简或是木简,包括后来被制成刻版用以印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成为人类文明的重要承载之物。

在这样一个古村里行走,我还是希望能见到一些古树。实则龙龛也有这样的树,古渡沿岸有几株棕树,古庙门口有两株紫薇,村民食堂里还有一棵大青树,而村口亦植有一排新柳和细叶榕。但让我印象深刻的却另有两株,一株长在白浪翻天的水边,是一棵粗壮的水杉。我在巷道尽头发现它,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旁边给它拍了张照,我还发现人们在树下面用石头给它垒了一个台。在渐渐回暖的春风里,茂密的杉枝已经正在吐蕊,相信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枝繁叶盛,不论什么季节,都将是洱海岸边一道美丽的风景。想必水涨季节,它的根部将会被湖水淹没,那时我估计就再不能从它旁边轻易地通过,到达二十米以外的另一条巷了。

也许一棵树就是一个村子最美丽的风景,或是一个远方游子心中抹不去的乡愁。在隔得不远的巷道里,我在一个小院中看到了另外一棵树,我确信它是一棵桃树,此时已经发出一身新叶,将盘曲的枝干衬托得更加秀美。可小院里正在施工,我不晓得它是否逃得过被伐倒的噩运。几年前洱海边散客旅游一时井喷,许多民宅纷纷拆倒改为小客栈。在隔得不远的另一个湖滨村落,有一对我认识的年轻人,婚后不久建好了房子,但两年不到就要拆掉,感觉惋惜,房主却说房子不养人,不拆没有出路。不久我旧地重游,果然一个崭新的客栈早已建成营业,并突出了高高的房顶,有似邮轮一般被做成了露天酒吧,以空中优势俯瞰洱海招睐游客。不多久,小两口便与外地投资者签下了一笔价格不菲的租赁合约,心安理得做起了专职房东。

龙龛村里的客栈也特别多,从进村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留意那些与田园诗色融合在一起的房子。但让我更感兴趣的却是那些别有生趣的名字:寻舍、花舍、田舍、恬舍、春雨、汐月、珍缘、听海小筑、润久佳园……让人一看到这样的字眼,就有一种百度千寻始得见的妙悟。但仅仅在龙龛古渡之畔,我甚至就被这些无以计数客栈散发的商业气息所迷失,我觉得它们似乎已经完全私分了村落的海岸线,追求个性和唯一的建筑艺术,已经和我们古气的龙龛格格不入了。

在建筑工艺不断发达的当下,我们究竟能在这种浮躁气候里留下些什么?除了填地,我还真想不出水泥、砖头和沙石掺合的建筑废料是否会有木头的用途,但大面积地拆建必定加剧了我们对自然的索取。在金钱的驱使下,我们用最先进的机械移山填海、挖山断梁、捞河淘沙,让一幢幢楼房在城乡之间迅速填满。这种急剧的改变,或许就在我们出门不久回来,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园了。

在大雨里离开,已是晚饭时候,龙龛渡口,因保护洱海而责令停建的房子不止十栋。古意盎然的巷道里,表面贴着停业整顿标签却依旧暗暗经营的客栈、餐厅照样很多;包括昨天从罗久邑冒雨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村口听到一个年轻妇女,用夹杂着白族口音的普通话向一对前来投宿的小情侣说:放心吧,肯定能开,但要等天色再晚一些……

我在心底一遍遍呼唤这两个字:龙龛!龙龛!这个让人动心的美丽村落,我们拥有的是绝对值得自豪的文化底蕴,切勿在旅游开发的热潮中变得急功近利而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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