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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4
星期二 第1352期

大理时讯专栏 明日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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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七

2019 年 05 月 14 日 星期二 阅读:26

2018年4月6日

星期五 雷雨

罗久邑村外

我在眼前画了一个三角形。这几天从数学课上学到图形初步知识的女儿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这是水在自然界里的循环过程。说着继续用手在空中一遍一遍比划:一滴水被太阳或风蒸干,变为汽,升到天空,化为云,又变成雨雪冰雹降落地面,汇而成河,奔流向海,蒸发,降落,流淌,周而复始,连续不断……

是的,一个三角形,就是一幅水在自然界循环的生动画面。当面对洱海碧波的时候,想起这样的意境真是何其美妙。

我回到80公里以外的洱源老家度过清明假期。这个干春给作物带来了严峻考验,小院里的自来水断流了好几天。匆匆往山里的坟场一走,茂密的云南松林叶面挂满一层粘脂,落得满地的松针像是被浇上了一层粘脂。一阵风吹过,疏松的林下红土被刮得尘灰满天。

这场期盼很久的雨是在我们返回时的路上落下来的。乌黑的天幕垂得很低,隆隆的雷声,让我想起了孩童时在大脑留下的许多美好念想:是否又有一大堆巨石被雷公电母们在天宫里推来赶去?直到今天,我都一直喜欢用一种美好的想象解读自然,因为这样不仅增添了故事的神秘感,还让我们对世之万象更多了一种心灵的敬畏。

一场急剧的雷雨浇得大地一片清新,空气变得非常湿润。到达洱海边已是正午。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迎面吹来的湖风让人瑟瑟发抖。罗久邑,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个村子,我在上周到达村口的清碧溪后停步返回。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到过这个村子。我一个堂弟在此往西大约三公里大丽路边的龙竹村娶到了媳妇,在他们新婚当天,我曾带着家人从龙竹村徒步走来。其实远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环湖一周的行走计划,所以不论何时何地面对洱海,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忍不住的悸动。

那时在西山脚远远看来,洱海像是被一两排高大的村房隐盖。这种感觉在这些天来一直影响着我的感官判断,以为仅是一两排房子遮挡了我的视线,村落与洱海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漫长的湖滨距离。可是一直走到洱海之滨,才发觉湖岸早被密集的房舍填满,几乎每个村落都毫不例外地阻断了杨柳依依的湖岸。

仅仅就是一周之隔,或者说是一个月的时间,洱海水就比先前少了许多。湖岸祼露的沙石结满黄苔,如同荒秋时节枯白的山间茅草。就这一件事,我们似乎也在无意间做过试验:女儿每夜睡觉前都要喝水,我给她接了一罐凉水放在她枕边,结果水没有喝完又忘记取出,几夜下来,杯子边沿居然长出了淡淡的绿苔。可想夏日气温增高,水的富营养化危机也将变得最大。据2017年的监测报告,洱海各月平均水位涨落的最大高差为96厘米。近期以来,气温骤升,日夜不停地蒸发、流失和各种不可计数的用水同时伸向洱海,水位哪怕就是下降区区5厘米,对整个洱海生态系统都是一场不小的灾难。而今天这场望眼欲穿的大雨并没有给它补给多少水源。清碧溪入海口的景致却消没了我对它发源地的一切美好念想。我一直以为它是十八溪中最美的流水,谁想仅仅11公里的流程,它就变得如此“晚节不保”,可想全中国数以万计的大江大河,又该是怎样一种惨不忍睹的结局?

有人说,水的故乡是大海。从离地蒸发升入空中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最终的回归。它在高空化而为云,接着降落成雨,汇入沟渠,纳入江河,便朝着故乡大海日夜不息地奔流而去,但沿途的蒸发、拦截和各种方式的利用,最终能有多少水可以顺利到达大海?而当今中国又有多少江河断流或是断而不流?即便小水滴历尽千辛到达大海,它的旅途中又会有着怎样千疮百孔、日侵月蚀的惨痛记忆?

是的,被污染的水就好似病魔缠身,似乎只有死亡,否则噩梦永远挥之不去。这样的冥想,让我甚至期望每滴从天空降落的雨水,最好不要流淌,哪怕就是落在苍山之巅的岩石上、树叶上、灌木间、草丛里、花蕊上,或者就是沾在小动物的皮毛上,便随着轻风或是温暖的阳光迅速蒸发,重新向往新生,永远重复短暂但干净圣洁的生命旅途。

水是生命之源,它不只孕育了生命,催生万物,哺育万物,还清洁万物,滋养万物。无论何时何地,我们人类对水的需要都多么迫切。可我们对水的爱惜却总是那么漠视。在家里,女儿不止一次提醒我如何最大效能地将水循环利用,洗手时要关水龙头。每次饭后,她都要把一张纸巾扯一半分给我,在抹过嘴后再用来擦去碗底的油腻;洗碗时一再强调尽量少用洗洁精,用少许水稀释后拿洗碗帕醮着擦碗,之后用半碗水将碗上残留的洗洁精沫冲走,再接水冲洗两次,碗就已经非常干净了。工序变多了,用水却减少了。她还强调,任何东西都可以生产出来,可水是无法生产出来的,污染或浪费之后就再没有了。这样的话语还被她写到了家庭作业本上交给老师。我不止一次为她大脑里的念想感到惊讶。

可在我们自己或是下一代的意识之中,对水的珍视与保护的观念又有多少?沿途的沙滩上,依旧有游人留下的食品包装袋,或许是怕被风吹走而压上了小石块,但一涨潮,必定还是会被卷进水里。漾濞彝族作家杨木华经常参加登苍山的徒步活动,他告诉我苍山顶上依旧垃圾成堆,于是他们的团队有一种约定,每次出发前要求各个队员都带上大包,离开时自己的垃圾必须带走,还要求尽可能多背一些垃圾回来。苍山远在白云之巅,垃圾回收固然困难,但凡有良知者都不会让美丽的自然生态惨遭玷污。洱海近在村边,随手带走一件垃圾谈何辛苦?可照样有人习惯随手乱扔垃圾。

柳林下面,芳草遍地,没有人的踪迹,便如同一个个封闭的世界,让花鸟草木自由地生息。但洱海边的春天来得太早,很快也就有人三两成群走到林下踩出一条条小路,纵横交错,有的还可以一直通到水边。赶走了鸟雀之后,他们可以或走或躺,可坐可立,接着一起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水边的清凉和恬静。如今,洱海边的婚纱摄影可谓是前景最好的产业,而且似乎已经没有淡旺季之分。每次前来,无论早晚,沿途都可以看到一对对情侣正在湖边忘情地拍照,我想他们留下的不只是风景,还有那段无悔的青春选择,由苍山洱海共同见证的幸福时光。

此后出村不久,短短一两公里的湖边行走,我居然两次看到有人兴味十足地在清洗自己的私家轿车,一辆昆明牌照,一辆本地牌照;一对似乎是夫妻,一对似乎是父子。过不久又看到两个熊孩子在湖畔的柳林里点起了熊熊篝火。这样的事例曾不断被曝光于媒体。当然你尽可以责怪环保部门的监督不力或执法不严,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对当事人道德与良知的追问。在下关江风寺和将军洞,我亦不止一次见到一些开宝马、奥迪、奔驰等豪车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让自己的爱车享受奢侈的“泉水浴”,含有大量洗涤剂的脏水便迅速流回水沟,接着就让一个在数米开外洗菜的妇女叫苦不迭。太多这样的情景,让我感觉他们在道德上甚至无法与那些偷猎者和盗伐者相提并论。青年作家李达伟曾给我说起,在他山高路远的剑川象图老家,一个盗伐红豆杉的年轻人遭到了刑拘,便让一贫如洗的家庭顿时雪上加霜,只得四处找钱交了罚金,还得到刑期结束方能释放回家。可让我感慨的是,年轻的盗伐者还有把一个家庭挑在肩上的担当,那些开豪车的却绝不可能拿不出20元的洗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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