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话“福猪”

2019年春节期间，各地张灯结彩，除了年年依旧的红灯笼、红春联、烫金福字，还有各种猪的吉祥图案和挂件，从贴画到红包，从挂历到存钱罐，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小猪形象走入千家万户，加上近年来在小朋友中有很深群众基础的“泊来品”——小猪佩奇，一派“吉祥猪年”的氛围洋溢在城乡各处。

猪文化在我国文化中独具特色，猪的形象在历史语境中也几经变化，先秦时期曾视之为神物，早期龙的形象中融合了猪头的外貌，足见其地位之神圣；汉代的丧葬习俗中，也常常将玉猪作为重要陪葬品；汉代之后，猪的形象逐渐走下神坛，但在世俗中象征着财富、勇敢与福气；进入近现代，猪憨厚可爱的形象越来越深入人心，“金猪送福”“金猪拱门”等祝福语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话语中。

说文解字话“福猪”

如果穿越回到古代，当古人和你谈论猪时，你很有可能不知所云，毕竟“猪”在古代根据不同的指代情况会有许多我们现代人不熟悉的别称。豕，也就是猪，早在3000多年前的甲骨文里，便出了“豕”字的异体，有的突出猪的腹、头、尾，有的省去腹下廓线而“瘦”化，直至最后，剩下仅见两只脚的侧面猪形。

提到“豕”字 ，不由联想起与之字形相近的“家”。“家”的本义和构形义历来为各家所争论，观点不一，其中有说法是其与屋下养“豕”有关，“家”分上下两部分， 居室之下为豕（猪）。我国古代第一部按汉字形体分部编排的字书《玉篇》中解释道：“豕人所居，通曰家。”“家”字与“豕”有关应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从侧面佐证了当时猪对于人的重要性。

对于不同的猪，古人还创造了不同的汉字代表——“豝”。“巴”意为“附着”，“豕”与“巴”联合起来表示“附着于母猪的小猪”或“因过于肥胖而附着于地面爬行的大猪或母猪”。《诗经》中便有诗曰：“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意指一个厉害的猎守官，能从繁茂的芦苇丛赶出一群母野猪和一窝小野猪。

中国古代还有很多关于猪的字，如“亥”是“豕”的变体，在猪的年龄上有大小之分，如豣指三岁的大猪，豟为五尺大猪，豵指一岁或六个月的小猪，豚、豘、豯亦指小猪；在猪的性别上又有公母和阉割猪之分，如豝指母猪，豭指公猪，豮指阉割的猪；在猪的形上，豥指四蹄皆白之猪，豨、豲指的是野猪。

如此多的关于猪的汉字，说明猪在古代社会生活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和作用，人们才会对它观察得特别细致，因而在语言符号中才会反映出来。几千年来，中国人已经离不开猪了，在与猪的共同生存中，创造出了独特的猪文化。

曾寓意着神圣与勇敢

今天人们提起猪的形象，可能会联想起可爱、老实、懒惰等词语，但很少能将其与坚毅、勇敢等品质相联系。但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汉时期以及更早，人们常常将猪视为勇敢的象征。

《汉书·食货志》中记载：“匈奴侵寇甚，莽大募天下囚徒人奴，名曰猪突豨勇。”新朝时，匈奴侵犯边境很厉害，王莽便大规模招集全国的壮丁，以及死刑罪犯和官吏、平民的家奴，起名叫“猪突豨勇”，把他们作为精锐的士兵赶往前线守家卫国。

这也是“猪突豨勇”这个成语的由来，这个成语常被用来形容拼命向前冲，不怕死的人，有讽刺的意味在其中。但无论如何，这里面呈现出猪的形象是勇敢、凶猛的，而非我们今天所想的憨厚可爱。与之相类似的成语还有“狼奔豕突”，其中猪的形象也绝非憨厚、懒惰。

在新石器时代的不少墓葬中都出现了陪葬的猪，虽然不同遗址的葬猪方式不同——有的只有猪头，有的则是整头猪，但带有猪牙的颌骨却是必不可少的。这似乎预示着古人希望这些曾经以弯曲獠牙勇猛搏斗的野兽，可以为逝去的先人提供护卫。

今天的大多数人对龙的形象十分熟悉，但多数人可能不知道早期龙与猪的形象可以结合在一起。在距今5000至6000年的红山文化遗址中，出土了著名的“玉猪龙”，呈猪首龙身。猪与龙的合体体现了当时人们尚猪崇猪的社会习俗。

古人也常把神秘莫测的事物想像成是猪形的神仙，比如《山海经》中很多山神都是人面猪身：“凡北次三经之首，自太行之山……。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玉。”无论是人面猪身还是猪首龙身，都代表着先民在朴素的认知条件下对猪的崇拜。

财富与福气的象征

回想日常所见之猪，一个毛色全白、体大尾卷的形象浮现眼前。现在我们能见到的大白猪，多半是原产于英国的大约克夏猪。而我国自古以来所饲养的家猪，大多呈黑色，故也有了“乌金”“黑相公”“乌将军”之类的雅号。《西游记》中也写得分明，那猪八戒是“黑脸短毛，长喙大耳”，“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可见猪八戒就是一只黑猪。

乌金一词，不仅仅体现了颜色的雅号，更体现出猪在古代是财富的象征。唐代笔记《朝野佥载》记载：“拱州有人畜猪以致富，因号猪为乌金。”看来养猪致富并非当代才兴起的口号。用乌金一词指代猪，也体现出猪所代表的人们对财富与幸福生活的向往。

猪在古代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成为财富的象征，以至今天许多的存钱罐也喜欢设计成猪的形象。西汉《盐铁论·散不足》中称，汉代“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一头猪的肉，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可见当时猪的价值之高。

在民间故事中，猪是有恩惠于人的神性动物，人们把许多美丽的幻想， 寄托在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猪身上。北京地区流传着一则神猪和宝盆的故事，一个叫百岁的孤儿捡回一小猪崽， 与之相依为命。这头神猪帮助百岁找到一块冬天长着猪草，永远割不完的神地，找到一个永远吃不完的猪食槽子。最后，在财主欺侮百岁时， 神猪让百岁骑在它身上逃走。

此外，猪在古代还寓意吉祥，如果古代的青年男子收到大猪蹄子，那可不是有人在贬损他。据传自唐代始，殿试及第的进士们相约，如果他们中间的人在今后任将相，就要请同科的书法家用“朱书”题名于雁塔。因“猪”与“朱”同音，“蹄”与“题”音谐，所以猪成了学子们祈祷金榜题名的吉祥物。每当有人赶考，亲友们都赠送红烧猪蹄，预祝赶考人“朱笔题名”。

而在一些地方，年画或剪纸“肥猪拱门”，则体现出浓浓的福文化与年味，以“猪”入画，是取其喜庆吉祥之相，富态能容之体，是勤劳致富、丰收吉祥的象征。而“金猪送福”“金猪报喜”等词语也成了今年春节的热门祝福词，尽管2019年为干支纪年法中的己亥年，是为木猪年，但丝毫不妨碍人们用“金猪”来相互表达新春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