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根在农村,我的心在城市。于是,我的身子就在城市与农村之间晃来晃去,晃去晃来。”这是白族作家杨义龙先生多年前在一篇文章里写下的一段话。我们都来自洱源农村,因此他的这种感受,正好也描述了我退休前的全部生活。不过,这种生活现在已经宣告结束。
在日新月异的州府下关生活了20多年,享受过现代文明新城市给自己带来的种种便利与舒适,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经受过由于人口过快增长,周边自然环境遭到某些破坏,饮用水和主副食品实际上已经脱离了“纯天然”的痛苦。
前不久,碰上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政府主导启动了棚户区改造的惠民工程,自己居住的那幢将近有40年房龄的沙河埂红砖楼被划入拆迁范围。于是,留给自己的有两个选择:另外租房,继续居住在这座城市;或者拿钱走人,回老家建造新房,享受晚年的田园生活。几经权衡,我选择了后者。新房建盖在老村新区,地处村中的田坝中间。这里原是一片100多亩的村民自留地,因人口发展,村域扩大,全部被批成了宅基地。一幢幢具有白族建筑风格的乡间别墅拔地而起,人们给它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叫做“百岁新村”。百岁坊是古老的村名,这一片别墅区就叫百岁新村。
通过新区,由北向南有一条水泥浇成的机耕路,我的新房就建在路边,檐墙和路中间只有一条灌溉沟渠,铺上水泥预制板,车子可以开进院里。登上楼顶,整个邓川坝子尽收眼底,万顷良田被勤劳的农民弟兄织成一片锦绣。土质肥沃,物产丰饶的邓川坝子被四面山峦围在中间,形成了高原水乡中的一块小小盆地。东有地势稍低的礁石片东山,一排排风力发电机组几十里延绵而立,形成一道壮观的新能源风景线;南有丘陵般的德源山,实际上已经开发成洱源县重要的工业园区,上有“骏马”和“新希望”两大企业;西面是苍山第一峰云弄峰的向北延伸段,森林茂密,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又是野生菌的聚宝盆;北有佛钟山,既是著名西湖的北面屏障,又是钟灵寺所在的佛地灵山。坝子中有三江两河,即永安江、弥苴河、罗莳江由北向南注入洱海,整个坝子农田灌溉极为便利。比起宽阔的大理、祥云坝子,这个盆地面积不算很大,却是白州大理不可多得的鱼米之乡。侧耳近听,田园中蛙声、鸟声响成一片,庭院里鸡鸣狗吠、牛欢马叫织成一部交响曲。作为有些阅历的文化人,置身此时此地,感慨自然繁多。新房落成,请来彩壁画师,他们历来有自己彰显“福”、“禄”、“寿”、“喜”的水墨画法,但我坚决要求要把自己新作的两副对联写上。靠大路边的正面墙体上写道:“四面山景水墨画/一片蛙声自然歌”;与隔壁家仅有三尺之隔的后檐墙上又写了“鸡鸣狗吠,生活小夜曲/牛欢马叫,岁月好诗章”。以此来表达我诗意栖居的晚年生活。
再说说日常生活。比起而今的广大城市,生活用水是极大的奢侈。我们村里接到每家每户的这股山泉水,是从有多种矿物质的山体腹地中泻出来的,它特别有益于人体健康。现在村中90岁以上的老人还有十多个,每天都坐在老年活动室的台坎上聊天,晒太阳。都说水是生命之源,我们村之所以叫做“百岁坊”就是历史以来90岁以上老人居多,而他们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从小喝了这股含有多种矿物质的纯净之水。但是人们洗澡、洗衣服、冲厕所都无节制地使用这些纯净水,简直看了让人心痛。于是我立下一条家规,冲厕所只能用洗过衣服、洗过菜蔬的二道水。至于别家的事,我们管不了,节约用水,从我做起。今年秋季,我过足了专吃野生菌的馋瘾。村中有很多人都去捡菌子,有鸡枞、有杂菌,我专门订了一户鸡枞大王,收到就略低于市价交来我这里,除了自己每顿都吃,剩余的就大瓶小瓶地炸成鸡枞油,送给城里的亲朋戚友去品尝。家里自己种的无公害蔬菜每餐必备,隔三差五就到村委会门前的早市上买些西湖野生鱼来吃。儿媳妇养了一大群土鸡,鸡蛋就换着花样来做吃,若有洱源、下关的老朋友、三亲六戚来到家中,宰只老母鸡那是家常便饭。从明年起,妻子准备自己养只生态猪,尽量回避有激素的肉类食品。
由于有了这样的诗意栖居生活,更将激发了我的写作兴致,第二部散文专集《心雨》正在第二稿校对阶段,预计50万字的中篇小说集已完成五分之一,因为不会电脑,一字一句,每个标点都凭手写,写累了要适当休息。农村什么都好,就是难免有些牛屎马粪,有个别苍蝇蚊子。有时从小生长在县城里的妻子会叫苦不迭,我对她说:“知足吧,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乡下人就得踩着泥巴走。”她只好笑而不答。男儿有志,遍走四方,走遍四方为国为民建过功、立过业之后,还是践行那句老话“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非常庆幸在改革开放四十年之后,自己继续过上诗意栖居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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