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秀丽的山村田心位于洱源、漾濞两县的相夹之地,向北过乡政府所在地炼铁,再往东翻越海拔三千多米的罗坪山到达洱源县城有七十多公里;往南沿江而下,过漾濞后再到州府下关,同样也得七十公里。闭塞的交通,天造地设地成就了一个山明水秀、绿树环绕、民风纯朴的桃源圣境,背倚高耸入云的“世界地质公园”苍山,村前有澜沧江在云南境内最大的支流黑潓江蜿蜒而过,每每听友人提及,一种神秘之色就在脑海之中生发无限的遐想。
然而这个白族古村一直都以山间梯田出产的大米闻名于世。据《洱源县志》载:县境内的水稻种植已有四千年历史。作为洱源西片山区河谷农耕文化的重要传承地,炼铁自古就是一个历史悠久、地灵人杰的丰饶之地。据传:杜文秀起义占领大理后,从军库中拿出二万斤生铁,运往该地冶炼架设索桥,改建清初叶建成的神户铁索桥,故名。作为茶马古道上的交通要冲,炼铁东连凤羽,北通乔后盐井,南接博南古道,咽喉要塞之势尤为突出。从地理位置上看,田心恰好处于通往博南古道的途中,试想早在千百年前,这里品质优良的大米,定然已被带上人肩马背,达川藏,赴印度,抵南洋,置入大大小小的锅盆烹煮,回味在山里山外不同语言、不同民族的唇齿之间,勾起万千游子的无尽乡愁,并为这个山中小村著上独一无二的地理标识,成就了一段段唯美的人间佳话。
在接受一大袋来自田心的馈赠后,我终于奈不住当地朋友的再次盛邀,决定在这个周末约上几位好友亲访田心,身临其境品味有关大米的传奇。
当日清早,天朗气清,丽日晴空。我们从下关出发,经大保公路到漾濞收费站,开始调转车头,一路往北,逆江而上,直往田心。经过连续的六年干旱,云南高原终于迎来了一个雨水稠密的春天。放眼望去,苍山之顶直至潓江谷底,漫山绿透,满目清新,一列列起伏的梯田更是早早地忙完了春耕,新插的稻子在白花花的水田里油嫩可人,和远近散落的村庄连成一派纯美的田园诗色。
在友人朝前的几次邀约中我大略地知道,雨水下降,天气转凉,村里的人家几乎都要在农忙之后,组织一次或大或小的聚会,邀亲携友,杀鸡宰羊。似为庆祝寡苦的农耕已然画上句号,也像是在寓示着赶紧吃完余粮,腾出仓房等待来年的丰收。往前大旱,有时秧苗直至七月方得以移栽下田,这样的聚会于是也就只能被无限期地往后拖延,甚至取消。幸而今年天公作美,于是我们此行也才可以早早到来。
沿江公路等级不高,山重水隔,道阻且长,车行不快,直至两个多小时后到达田心路口,依照导航提示,我们又调转方向,沿着一条环山公路盘旋而上,往东边被苍山余脉包围的山村驶去。公路两边依旧是嫩油油的秧田,一梯一梯,一列一列,环形及远,入山入云。汽车轻快地翻过一面山,哪想正前又豁然洞开一个更加开阔的山坳,满目青绿的梯田,一直延伸至被早晨的湿气和云朵弥盖的罗坪山半腰,古老粗壮的核桃树错落有致,撑天盖地,便将几个村落隐逸得很深,很美,也很秀致,人间仙境一般让人充满了想象。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来到友人家,一块气势宏大的白族照壁背后的农家小院早已经高朋满座,赶早烹好的羊汤锅飘着馋人的肉香,勾得一路赶来的我们更加饥肠辘辘。于是主人一声召唤,大伙立马支好三五张桌凳,客人们就在热情的招呼声中团团坐定,厨里忙碌一早的妇人们手脚不停,三下两下就把十几个大菜抬了上来,喷香的羊肉羊汤、油光透亮的老腊肉、时新的青绿小菜,馋得唇间又是一阵阵的口水汪洋。山里人厚实,吃饭喝酒自然也都纯爷厚道,取出自酿的小甑酒,坛底朝天地往你碗里倒。于是,一碗碗水酒摆满眼前,所有的拘束、客套和不自在都化在这浓浓的酒香之中。大家吃着羊肉,品着酒水,互诉衷肠,欢乐上来,让人很容易想起了田园大家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转眼酒过三巡,菜添数轮,席上渐渐已经杯盘狼籍。懂事的孩童很快就在桌子边角送来了用山泉泡好的茶水以及树上刚摘的李果,方才明白一坐痛饮狂吞已经整整一个小时。女主人送来了最后的压轴之作:田心米饭。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尽管此时每个人都已经酒足菜饱,但依然会被热情的主人实实地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捧在手里,已经完全用不着任何酒菜相佐。但也只有这样慢慢地嚼着,米饭的原汁原味才能被细细地品咂出来。绵绵的,软软的,糯糯的,满嘴清香而富有回味。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在享受这一种原真的感动,在咀嚼之中想象田心的洁净山水,我就愈发地感觉意味绵长。
记得第一次吃上这好吃的米饭,我就专门致电友人询问缘由。然而我却非常失望于他的木讷和不善言辞。饭后,同来的朋友互相邀约,就在小院的树荫之下打起了纸牌麻将,我就让他领着,往村前村后的田头地角转了一圈。小院似乎已在山坡之顶,出得院门,在竹林树林之中一转一弯,后面又是一个两山相夹的豁亮天地,隔着一个弧形峡谷,上有青翠的草木一碧连天,往下则是一弯一弯的梯田,连接至河谷深处。事前查阅地理资料,我知道田心是洱源县内的海拔最低点,潓江河谷仅只1650米。于是,极度的落差,形成幅员广阔的峡谷农耕地带。而苍山余脉,植被丰富,土壤肥厚,水源净洁,加之黑潓江峡谷高温湿热的立体型气候,时常带来充沛的降水,使这块土地素以丰饶著称。同时,闭塞的环境,使工业污染和现代文明与之远隔,从而保存了较为完好生态系统。善良勤劳的山民素来崇尚劳动,至今还坚持着牛耕马驮的手工劳作,日出而作,日暮而归,把所有的辛勤化成对土地和对粮食的热爱。悠久的农耕文化,更是让这里的村民一直保持着传统的作物加工方式,据说直至上世纪末,潓江峡谷罗坪山腹地还存有大量的水车、水磨和水堆。直到今天,人们手耳相传制作的饵块、饵丝和米糕,以及米粉糯食,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之中缺之不得的内容。
置身于蓝天白云之下,在宁静的梯田之中倾听流水风吹,我一时又特别地感动于友人的真诚与可贵:刚直实在,既不能巧言如簧,也不会弄虚作假。质朴得就和这好吃的大米一样,包括一个土气的名字,也都决不高攀于华贵的苍山,亦不牵连于千里奔流的潓江之水,绝世而独立,历久而弥新,穿越时空,积淀着历史的厚度和山水的芬芳,幻化成稻香文化的美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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