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天,我都会养一两只蝈蝈。
以之鸣秋,在其嘹亮的清音中,感受秋的那份丰实,和寂寥。
昔年,家住乡村时,所养蝈蝈,都是自己到田野中捕捉的。蝈蝈,喜欢生活在豆田,或者红薯田中,轻巧的细足,踩在叶片的表面,“吱吱吱”地叫个不停。特别是晴朗的天气,正午阳光之下,蝈蝈晶亮的翅膀,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故而,很容易寻找,捉得。
堂屋门前,植有一株石榴树,多年下来,枝干纵横,树头蓊郁。捉得的蝈蝈,就把它放置在石榴树上。无须特意喂养,石榴叶,自成蝈蝈美味。
阴雨天,蝈蝈一般不叫。
若然是晴朗的天气,太阳甫升,蝈蝈就会叫起来。这个时候,通常,我也已经起床,站立庭院之中。“吱吱—吱吱”,连着两声短促的鸣叫,仿佛是一种“试音”,随后,才“吱吱吱……”叫个不停。
阳光,在庭院的西墙头上跳跃;清凉的秋风,于庭院,徘徊依依;举首望天,天空瓦蓝瓦蓝的,一碧如洗。蝈蝈的叫声,就显得特别的清脆,特别的嘹亮。仿佛,溪水哗然激起一层波浪;仿佛新雪上,践过一行行人的足迹,给人一种爽澈、新鲜的感觉。
我久久地,站立庭院中。听着,听着……心旷神怡,逸兴遄飞。我感受到了秋野中刮过的风,我看到了秋稼上跳跃的阳光,我听到了秋水潺湲的流淌声……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蝈蝈也调皮。有些时候,蝈蝈会从石榴树上“溜”下,蹦跳到爬满篱笆的扁豆蔓上,隐藏其间。蓦然鸣起,就引得庭院中觅食的那几只老母鸡,跑到篱笆下:昂首凝视,寻寻觅觅……看着母鸡们那种痴呆的情状,也让人觉得趣味盎然。
进入城市居住后,远离了乡野,已然,不能亲手捉蝈蝈了。
但每至秋天,“养一只蝈蝈”的念头,就会应时而生。于是,便只好跑到虫鱼市场,购买一只,顺便,买一只三角形的竹笼,将其盛放其中。
竹笼,就挂在阳台上。而精心护养,则成为了一件“大事”。竹笼内,放置一小盅,以之盛水;每天,轮换放入一些新鲜的青菜叶片:芹菜叶、菠菜叶、萝卜菜叶……些些繁琐,却是乐此不疲。有时,我还会拿一只草棒,故意逗弄蝈蝈,看着它在狭小的笼子里,跳来跳去,让人忍俊不禁。
很多时候,我觉得:人生,若然有一些闲适的“琐事”,做着,亦是一种福分。
周末,一个晴好的天气。我读书,写文字;蝈蝈在阳台上兀自地叫着。妻忽然走到我身边,嘟囔道:“平日里,家里有人说话,就嫌吵闹;一只叫吆(当地对蝈蝈的俗称)叫个不停,却不嫌弃了。”我回首,嘿然一笑,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人的说话声,是噪音;蝈蝈的叫声,却是自然的清音,好听着呢。”妻一脸懵懂,讪讪然,转身离开。
确然如此。身居闹市,我从一只蝈蝈的叫声里,倾听秋天:秋风、秋声、秋色,秋天的味道;甚至于,秋晨,一滴露珠的明亮;向晚,一抹晚霞的灿烂……
这不是浪漫,这是一种心的向往,一种回归自然的心灵追求。
阳台,是用玻璃封住的;城市里,冬天供暖又早,地暖的温度特别高。所以,养一只蝈蝈,有时会出现“奇迹”。那一年,一只蝈蝈,一直活到了深冬。好几天不叫了。那一夜,一场大雪之后,第二天,天空豁然晴朗,朗朗的阳光注满阳台。那只蝈蝈,居然又快然叫了起来:吱吱吱……
那个早晨,我觉得,那满地的积雪,色彩陡变,变成了:红的高粱,黄的谷子,白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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