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存茶,是和卖茶有绝对的关系。
这一年一年的累积,回首时才发现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年,随茶见过许多世面,认识了很多茶客,有些人和事常常可以用动魄惊心来形容,然而喧嚣过后,茶总会归于寂静。我曾对一个不知怎么面对现实的朋友说:“别太在意眼前的一切,你要相信终究会有一个时候,你会放下所有的痛苦。”
卖茶久了,不自觉地说出一些话,其实无意说教,每个人所处的环境,决定不同的选择和命运。这眼前的茶,柴烧的土陶杯中,轻晃茶汤,一饮而尽,满嘴苦涩,瞬间回甘。先苦后甜,终究是茶告诉你的一个简单的道理。
和素雅清静的人对饮,茶是从生命里生长出来的,用茶对话是我们亲近的方式。老茶经时间陈化,茶气上扬,却不显山露水;新茶才从山上采来,茶香四溢,如平步青云。喝茶并非是茶叶和茶器本身,而是对自我的一种观照。山河大地,明月几时有,只待彩云归,一盏清茶,即便有话语万千,也会化作微笑,茶是一世的沉浮,也是当下的一叶菩提。
我收藏的茶,以普洱为主,按不同的年限分类,生茶熟茶分别存储。普洱茶经过这些年,已经分成了许多派别,有的认下关沱茶和大益茶,有的爱山头纯料,有的忠情拼配,说实话,作为卖茶人,我有时也觉得迷茫。不过对于喝茶来说,自己的体验很重要,别人喜欢的未必就是你的所爱,只有喝过才知道。如此经年累月,茶逐渐堆满了仓库,笋壳包扎的七子饼,已成一片风景,那茶香透着浓浓的时间气味。
我有一款勐库茶,用了南迫的料,当年压茶的时候,已是秋天,一时心血来潮,便把一种茶,分别印了春茶和秋茶的包装,当茶叶上架时,我每次泡茶,许多朋友都能喝出两者的区别,春茶苦涩,蜜香甘醇,秋茶醇浓,木香柔顺,明明是两种茶,直到两个包装的茶卖完,我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也许就是做茶的乐趣之一。
因为卖茶,有些茶不大可能留着,卖不掉的茶,我也不会纠结,这不过是一种因缘巧合。我珍惜的是那茶中的日常生活,就像白族民歌唱的那样:“春风不到花不开。”有些事,急不来。
那年春天,我在勐库的懂过村一住半月,白天茶农上山采茶,晚上回来杀青,根本停不下来,只有初制所里的茶农老父亲陪我。他不太懂汉话,却一边抽着水烟桶,一边和我说话。他几乎没离开过大山,最远就到过昆明,还是结婚时去的,他没坐过火车,当然也没坐过飞机,以前山里没人来,现在来的多了,但他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他说,他活了一辈子,一直没有钱,最后才知道靠山吃茶,只可惜他家的茶树,没长在冰岛村。
听着他说话,喝了一口懂过茶,这是从村里最大的茶树上采来的春茶。茶汤苦涩霸气,清爽怡人。这耸立的大山,百年的古茶树,山路上来往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梦想,但是几人能懂得过去不再来,珍惜眼前?你一生的时间,需要你一个人走过,你一生的爱恨,得你自己亲身经历,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三国演义》的开篇:“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英雄和美人已在岁月长河中隐去,一杯老茶,任一切喧嚣走远,夕阳几度,只有青山藏在白云边。这时我才明白,当准备喝茶时,面对那些曾经做过的茶,是一次回望,那个我,把时间和喜好都收藏进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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