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濞刺绣惹眼爱

第一次邂逅漾濞刺绣，是在70年代的一个夏日中午。我从下关步行赶路回永平，刚走过一个贫瘠的山村的下面，在一个山丫口路边歇息时，一个彝族女人背着一背比她矮小的身材高出许多的柴火从我身边走过，就在她走过我眼前的一瞬间，我发现沉重的背架与女人有些佝偻的腰间竟有一串五彩鲜艳的花朵在跳跃。那是一束彝家女人的绣花腰带头，我不由自主的起身迎了上去搭话，女人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一脸的平和恬静，对我说：“自己绣的，自己绣的。”然后慢慢地走远而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看她一步一步艰难地爬过前面一个陡坡，直至她的身影变成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久久难以忘怀。

今日有幸走进漾濞村寨实地采访，展现在眼前的各种刺绣让我惊喜万分。那种高原女人热爱生活的气质、以及追求一切美好事物的情怀就在我面前有了完整的表达。

漾濞彝族有三个支系，即腊罗、聂苏和诺苏。从她们的手工刺绣图案看，每个绣纹虽然千差万别，甚至没有一件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主题却几乎惊人的一致，这些来源于生活精灵，主旋律是民间文化和民俗风情。归结起来有四大特色。

一是头饰的刺绣独树一帜，可见描绘出彝族生活绚烂的色彩。比如鸡冠帽，原先是由两片大小相同、状如叶子的绣片缝合而成，形状似鸡冠而得名。现在的帽子则由一整片绣片圈成，主体一般以一朵精美的花瓣图案为核心，帽子正上方缝制由软钢丝扎成的彩穗，绣片的图案间钉有银制的鼓钉，帽沿上密密地钉上银坠，一直钉到两边耳朵，帽子后面坠两根长及腰间的飘带，飘带往往用浅色的布料做成，每根飘带末端各缝上三朵不同颜色的彩穗。一位彝族美女走起路来，帽沿的银坠随脚步有节凑地发出悦耳的轻响，身后的飘带随身姿飘摆，非常惹人注目。还有聂苏女性头饰多缠黑色绸锻，外绕圈3至5圈银链或珍珠链，内插一字型银簪，胸挂4至12条银链、针筒、三须五须等银饰。诺苏女人包头系银链、别针等，刺绣图案也非常精美惹眼。

二是上装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女装上衣前襟短，后襟长，往右斜扣纽，衣袖和前后衣襟边上都用三道图案装饰，衣领上至腰系银链，腰上再系五尺飘带。女性服饰花纹丰富多彩，色泽艳丽和谐，整体雍容典雅。衣服上面绣花大多是“凤戏牡丹”适当搭配鸟虫等动物。袖口镶嵌红、黄、绿色细条纹为饰。少女的服饰颜色鲜艳，搭配得当，对比强烈，花纹各异，充分展现了妙龄女子的青春风姿。青年服饰以紧身、图案丰富、做工精致为上品；老年服饰以宽松、图案简洁、朴素厚重为美。男人穿对襟衣，衣裳较短，衣扣7至9对，颜色多喜欢黑、白、蓝三色，裤子多用蓝青色布料，裤脚宽24公分左右，还有一件长披毡，穿着显得粗犷、豪放。

三是绣花围腰（裙），图案精美，非常抢眼。围腰的形状如一个梯形，上窄下宽，面料以黑色为主，一般长60厘米，宽45厘米左右。绣饰主要是下角边、左右两条边及两片三角形的斜角，两片斜角分别在下角边之上，中间部位绣花、果、鸟兽等绣出的图案间，一样地钉上鼓钉、银坠。腰带一般是浅色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用深色带，长长的带子打个蝴蝶结，带子上装点绚丽图案和缨穗。还有的围腰只绣下角边，在两片斜角的位置上，用颜色合适的布条圈缝出规则的小方格，称为万子扣。围腰绣花精湛，花鸟形象逼真，将女性的腰身束紧，突出苗条的曲线美。

四是长裤和鞋子。长裤，也称宽筒裤，一般以蓝色和青色为主，裤腰、裤铛、裤脚都比较宽大，在裤脚边上都镶绣花边。绣花鞋，一般有满花和前花两种，形状为翘头小舟，其区别在于，满花，鞋头、鞋帮及后面都镶绣花纹，以牡丹和桃子为主，适当搭配葡萄等图案；前花则只在前面绣花，别具特色，引人注目，穿起来漂亮且显出贵气。

漾濞彝族视“虎”为始祖，虎图腾崇拜的遗迹随处可见。腊罗支系的虎头裹背是漾濞南片地区彝族最具特色的绣品之一。裹背通常由14块精美的绣片组合成一张虎脸，每块绣片的图案千变万化，几乎没有一件是相同的。最精细、最具观赏价值的是，14块绣片中最上两块为老虎的耳朵，两个圆形绣片是老虎的眼睛，最中间像房子形的一块是老虎的鼻子，连着鼻子和眼睛的两块是老虎的脸颊；下面五个三角形是老虎的牙齿，整个裹背的造形上宽下窄成椭圆形。据当地彝人说，裹背椭圆有圆满寓意，五个三角形除代表老虎牙齿外，还寓意人的一生所经历的过程如同翻越千山万水的艰辛，最终才能到达圆满。其次，虎头裹背是彝族人家孩子满月第一次背孩子出门的护身符，预示孩子从此就会无灾无病，健康成长。

漾濞刺绣惹眼爱。我凝视着眼前的“牡丹引凤”“花鸟恋蕊”“小鱼戏水仙”等几幅精美绝伦的绣品，不禁感叹，如此绝妙的手艺，真如古人笔下描绘的那幅“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