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丝瓜散清香

在我的乡下，院子里有片小小的菜园地，面积不大。每年母亲都会种上丝瓜。

丝瓜生长极快，用几根竹竿搭个简易的丝瓜架，细嫩的丝瓜藤便扭动着纤细的身躯，一路向前，一路蔓延，行云流水般生长着，错落有致而又毫无章法。正如宋代诗人杜汝能所写的《丝瓜》一诗：“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丝瓜如翡翠般雕刻的枝藤与叶蔓玉臂勾引，缠缠绕绕，硕大肥厚的叶子，亲热得不留一点儿空隙，浑然天成了一张绿意的凉棚，遮挡了阳光，撒下一片如水的清凉。

丝瓜藤蔓爬满架子时，丝瓜开花了。几场南风氤氲，绿色的藤蔓上，金黄色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下竞相开放，摄人心魄的明黄，五瓣儿，沾着花粉，花蕊黄得透明，极具秀雅之气。起初是三五朵，很快变成几十朵，开得恣意，开得率性，开得如火如荼，金灿灿的，镶嵌在深绿色的叶片中，于清晨的阳光下格外神采飞扬。在微风吹拂中舞蹈，在蜂缠蝶恋中欢笑，浓郁的芳香醇酒般弥漫了整个小院。过不了多少时日，丝瓜花就悄悄凋零了。还未等花儿掉落，丝瓜已经细胳膊细腿地悄悄生长了。每朵黄花后面，都顶着一条绿色的小瓜，半遮半掩之间，美不可言，青青的、嫩嫩的，让人顿生怜爱之意。几天工夫，丝瓜藤上挂满了长长短短，或弯或直的丝瓜。长长的丝瓜垂落于绿叶中，像一个个袅娜的少女，活力四射，此时，黄花如珠散落，丝瓜垂满瓜藤，蜂蝶飞舞其间，让人悠然陶醉。搬把竹椅，坐于丝瓜架的绿荫下，或喝茶读书，或与家人闲谈，清风悠悠，绿波荡漾，一条条碧如翡翠的丝瓜缀着明艳照人的黄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风中摇来晃去地荡着，眼前为之一亮，心也清了。

乡下人种丝瓜，并不是为了赏个景，那不过是一道菜而已。丝瓜性凉味甘，清淡可口，不论素烹、荤炒，都色泽翠绿，鲜嫩爽口。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会说：“去，赶紧去园子里摘几个丝瓜来。”丝瓜好入菜，去皮洗净、切片、入汤，打两个鸡蛋，放点菜籽油，就是一碗香喷喷的丝瓜汤。有时为了换口味，母亲会把丝瓜与红辣椒一起爆炒，红、绿交相辉映着，未尝其味，色已夺人，那鲜美的滋味让人难忘。我喜欢喝丝瓜汤，最易做也最得其风味，起锅后盛在洁白碗里，那带着光泽的丝瓜清淡滑柔，晶莹剔透，犹如一枚枚精致的碧玉，配以黄灿灿的鸡蛋，浅淡之间，娉婷袅袅，那独有的清醇的香味在喉舌与唇齿间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青青丝瓜满院香，香在流年，香在心间。乡间的丝瓜，只需一捧土、几瓢水便恣情攀爬、火爆开花、慷慨挂果，滋润着恬淡的乡村生活。“几回拍遍竹篱笆，小院处处挂丝瓜。”那一个个鲜嫩欲滴的精灵，给人一种清淡雅致的美，成了市井平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