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堂：我家砚台的特色是全透雕

苍山尽头，西北方有鸟吊山，传说为彩凤所化。

今天，从下关出发，沿苍山一直往北，至龙首关，再西行二三十公里，便是凤羽镇，出镇三四公里，便到鸟吊山脚下。黄昏中，只见鸟吊山如一扇巨大的翅膀，左高右低，青幽幽地微微朝前内扣，一排灰白色的风力发电机在山顶遥看像一个个小风车，一圈圈无声旋转，宛如那些古老传说漾起的朵朵水花，无休无止。

在神秘的鸟吊山中，存有砚石，于是有了凤羽砚，保墨性极好，易研磨，长期保水，墨迹丰润，书写不渗不凝，冬不结冻，夏不蒸发，存墨不腐。

砚石为何在鸟吊山，凤羽匠人又是怎么发现它们、精雕细琢成声名遐迩的凤羽砚，正如那些传说的虚无缥缈一样，已无从考证。这个初夏，触手可及的只有张跃堂和他的“云凤”凤羽砚。拜访他的当天，张跃堂正在培训，带着16个残疾人徒弟，每个徒弟的工作台上都摆着一排工具和一方砚台，悄无声息地用心雕刻。他们将在张跃堂家学习40天，住的是通铺，吃的是张跃堂媳妇做的大锅饭：番茄炒蛋里混着香喷喷的洋葱，红烧肉肥瘦相间，油爆小虾一个个红得像喝醉酒，总之非常可口。

张跃堂1977年生于洱源县凤羽镇起凤村，1996年高中毕业即和父亲杨世昌学习制作凤羽砚。杨世昌是凤羽砚省级非遗传承人，到张家上门，故儿子叫张跃堂。砚台制作，杨家传至张跃堂已是第16代，可考记的为杨泛生传杨映珠，杨映珠传杨亮标，杨亮标传杨树芳，杨树芳传杨世昌，再传张跃堂。杨树芳正是张跃堂的爷爷，杨亮标则是曾祖父。

“你在写我的时候，一定要写一写我的父亲，因为我们家的砚台，是在他手中才做出名气的。”张跃堂说。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早年和父亲学习砚台制作的时候，他以为已经学会了，便和父亲一人雕了一方一模一样的砚台，结果藏家来家中选，只选走了父亲雕刻的，才知自己学得不到家，这才更加努力地学习、研究和实践。

痛惜杨世昌已于2015年病逝，只能在宣传折页的字里行间想象他的制砚风采：杨世昌出生于制砚世家，自幼随父亲杨树芳学习砚台雕刻技术，深得真传，22岁时可独立完成凤羽砚台的选材、设计、绘制、雕刻等工艺，1999年被命名为“云南省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师”。其雕刻的砚台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并大胆创新，开发出九龙砚等数十种产品；所刻画的人物、花鸟、龙凤栩栩如生，中外文人雅士争相收藏……

在杨世昌的世界里，每一次铭刻，都是对极致的探寻；每一次雕琢，都是毫厘间的取舍。他说：“我们穷极一切可能，执着于细节的完美，只为呈现经由手塑造的石之灵魂。”

张跃堂和父亲一学就是五年，从设计到雕刻，边学习边创业。1998年，张跃堂父子创建云南洱源县凤羽砚台工艺品厂；2013年创立“云凤”凤羽砚品牌。他家的砚台在石材上除了墨石，还有绿花石和绿豆石，变化万千；在雕工上突出全透雕，立体感极强，刀工细腻，线条飘逸流畅，极富审美特质，备受文人墨客和藏家喜爱。

据张跃堂介绍，一方砚台，要从采石开始，在18公里长的鸟吊山，只有方圆一公里有砚石，具体地点一代代传下来，秘不可宣。他根据秘传，早于2014年就采下二三十吨砚石备用。

其次是选石，即一浇、二看、三敲。水在砚石上一浇，一眼就能看出有没有裂纹，还可以用锤子敲，没有裂纹声音比较脆，相反则比较闷。

接着便是打磨，去掉砚石表皮粗糙的部分，让其光滑。

然后在石头上绘图，传统的图案有二龙戏珠、龙凤呈祥、麒麟吐玉书、松鹤延年等。在传统图案的基础上，张跃堂新创了“嫦娥奔月”砚，因为那块砚石中间有一大块圆石，天生一轮明月，张跃堂根据平时书、报、电视中看到的嫦娥形象，紧依石材大小，就着圆石，反复修改，绘制了《嫦娥奔月图》，并成功雕刻。那方砚台通体黑绿，唯有满月处一轮银白，嫦娥婀娜飘入月宫，美轮美奂。

绘好图，就要粗雕、细雕；打磨3遍后，再微雕、细打磨；拿毛刷清洗；打油；最后包装、配盒。

值得一提的是，传统的凤羽砚都用菜籽油浸泡抛光，乌黑油亮，甚是美观，但也存在时间长了有味道、吸灰等不足。张跃堂的做法是用开水或吹风机将砚台弄热，再刷一层腊，用打腊的方式抛光，更加实用美观。

在张跃堂家中，还有一方白菜砚。那块石头从爷爷手头就传下了，因较大和平整，被用来揉面，数十年来揉得细腻光洁，后来收在楼上，因找不到合适的题材，就搁下了。有一年张跃堂要参加比赛，找石头，父亲提起这块石头。张跃堂一看，立即被其材质所吸引，根据其形状，创作了“白菜砚”，并荣获云南省文化产业博览会银奖。

今天的张跃堂，已经成为砚台雕刻的老手，近些年教授徒弟150余人次，“云凤”凤羽砚在他手中越来越彰显品质，2016年，他被评为凤羽砚制作县级非遗传承人。

“在我的三个孩子（有一对双胞胎）中，一定会有一个人传承凤羽砚的制作！”张跃堂说，异常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