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麦渐黄

小满将至，小麦渐黄，家乡的麦田像铺展开的油画，滚起金浪；闭目深嗅，一股麦香在空气中弥漫。这画卷，这麦香，醉了乡村，醉了乡亲，也醉了我甜蜜的回忆。

“麦天咋过，麦天咋过……”虽然已是初夏，但此时，阳光还在偷懒，暖风还没吹起，布谷鸟却已忙活起来。她用甜美婉转的呼唤，昼夜不停地提醒着阳光，招唤着暖风。于是，阳光在麦穗、麦叶、麦秆间可了劲儿地跳跃着，温暖着，麦粒也在麦壳里迅速膨胀、饱满起来。暖风吹来了，麦田里，太阳的颜色悄然浓重着，外溢起来，只几日的功夫，山坡上，平地里，到处一片金黄。

这个时候，父亲开始闲不住了。一大早，他就来到自家的麦田边，目光及处，尽是喜悦。父亲掐下一个麦穗，翻过来，翻过去，数着籽排数，算着麦粒数。念念叨叨一通后，把麦穗合在手中，搓掉麦芒，吹去麦壳，放进嘴里，巴嗒巴嗒咀嚼着，品味着，念叨着。

临回家了，父亲随手撸下一把麦子。到家后，他找来一些木柴，在院中点燃后，拿起麦子烤起来。噼噼啪啪中，麦芒燃尽，麦壳爆裂，一颗颗青黄相间的麦粒暴露出来。差不多时，他把那些有点黑焦的麦穗放在簸箕里，轻轻搓下麦粒，轻轻扇动簸箕，轻轻簸去麦糠，剩下的尽是烤熟了的麦籽。抓一把，还没送进嘴里，清香已扑鼻中。

这时候，最好吃的是碾馔。父亲割回一捆麦子，揉碎麦穗，搓掉籽粒，简单除去麦糠，放进锅里蒸煮。时间不长，麦香味便从锅中溢出，飘出灶房，馋得我几次走进灶房问母亲，几时才熟，何时能吃。麦籽蒸熟后，簸去麦糠麦芒，倒在石磨上的磨眼处，转动碾盘后不久，就会有长短不一的“条条”，打着转儿从碾盘口钻出来。

这些“条条”便是碾馔。母亲把蒜汁泼在碾馔上，还没搅拌均匀，我已迫不及待地扒进碗里狂吃起来，那味道，香，甜，爽，实在妙不可言。

“小满麦渐黄，芒种开镰忙。”而今麦田还在，却再也见不到在田头念叨的父亲，和烹制碾馔的母亲，那绵软悠长的香味，只能永远留在心中。

今年风调雨顺，麦子长势喜人。闭上眼，我仿佛回到了家乡，看到乡亲父老一如父亲当年，正徜徉于丰收在即的麦田边，满脸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