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寻茶

春天的早晨去了苍山，在山路上看到一棵棵正在发芽的茶树，六、七十年代种下的这些茶树，现在已成了荒山茶园，在山林间自然生长。细嫩的茶芽间，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种茶采茶的热闹，而此时此刻只有布谷鸟叫得山高水远。

临近明前，茶树才开始零星发芽，有的还没发芽。茶树大的有一两米高，矮的也有50至60厘米。基本上没有什么管理和采摘。看着这些已有数十年树龄的茶树，眼睛里会有一种温暖。当茶树重归山林，即使无人来采，依旧按时发芽，迎着朝露，每一片叶子，都透出鲜活。新发的一芽一叶，有一种美，触手可及。在苍山斜阳峰的山路上，松花、野梨花、杜鹃花，花间是一棵棵的茶树，那新芽的嫩绿是春天的色彩。阳光不热，柔风拂面，空气清新，那茶树把春天留在身边，不用去往别处寻，十里春风全在新芽上。

这一路去到宝林寺的后山，延路边长着很多茶树，有的已有两米多高，老叶片有手掌大，有些茶树尚未发芽，而发芽的叶片肥厚，实是上好的茶青。

这些茶树大都生长在苍山半山腰，为勐库大叶种，芽叶肥嫩，叶质柔软，制成绿茶为佳饮，称为“苍山雪绿”，其色泽墨绿油润，香气馥郁鲜爽，滋味醇厚回甘。唐代诗人贾岛曾品过此茶，赞叹：芽新抽雪茗。苍山十九峰庙宇众多，僧道崇尚饮茶，“风推万松吼，茶烹千古雪”，试想春日夜晚，洱海上空圆月高悬，禅院玉兰花开满树，一杯苍山雪绿茶香四溢，应是人间最美风花雪月夜了。

置身在茶树间，心情舒畅，忍不住浮想联翩，真想亲手制新茶，预约一个春夜共品香茗。可惜我不会制茶，这只是一个面对好茶生出的想法。朋友海的母亲是下关茶厂的老职工，他说他才满月，刚好赶上要种茶树，母亲就进了苍山，一去两个月，回来时他已喝惯奶粉，直接断了奶。为这他母亲一直内疚，但在那个火热的岁月，只能这样选择。如今母亲老了，已爬不动山，清明上坟的路上，必经过这片荒废的茶园，海会停下来采摘些新茶带回，母亲会做“雪绿”。他家住在26楼，开窗即见苍山，年迈的母亲喝着茶，遥望苍山，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从来不会消失。

今年春天我们特意去了苍山，云南松撑起一片阴凉，阳光透过松针照射下来，在一棵老茶树旁坐下，忽然发觉，时间流逝，曾经的孩童，已是中年，半生光阴，只是茶树生长的一程山水。同一棵茶树，年轻的母亲来时眼中充满爱，茶树发新芽；中年的男子来时眼中满是爱，春山春花春茶。茶树见证了，亲人之间的深情厚爱。

“青花捧盏，叩问何物溢养岁。五千草本，在佑苍山成雪芽。”苍山茶，养生益气，我们沿路采摘了些新茶，一上午的时间，收获鲜叶不到一公斤，带回后直接在阳光下晒干，自然萎凋，制成白茶，取名苍山雪素，因大理有名兰大雪素。二三两白茶，偶尔拿出来泡一杯，纯粹自娱自乐，制茶无定法，好喝为佳。

苍山白茶依然是满含仙山野韵，汤色金黄，依然妙香天成，入口甘润醇和。春天易逝，茶珍藏了春风春水，只一壶一杯，便唇齿留香。白茶如普洱，亦能陈化，三年白茶可入药。时间可以带走青春，而茶却守护着我们的曾经，那些年一起爬过的苍山，茶树记得；那些一起采过的新茶，多年后还能共饮，隔着时光的河流，不变的风花雪月，银苍玉洱。如果哪天得空，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品一杯苍山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