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马铃。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我们紧跟着一串清脆的马铃,步入了苍山云弄和沧浪两峰之间这块开阔的草甸。一条大路似乎就从这草甸的正中开辟出来,眼前却是好大一块狭长的草地,于是,视野被拉得很长,直到两峰之间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尽头。在来花甸坝之前,我曾千百次地想象过,自己将会以怎样的姿式行走在这块美丽的荒原之上。可经历两个小时的攀登,方到隘口,就被一阵大风刮得迈不出步子,接着头上的帽子就跟风筝一般飞上了天空,眨眼间就飞出了四五十米,庆幸的是风稍稍一顿,帽子正好落到后面跟上来的同伴眼前,一把抓住了送了回来。就跟动作电影里的画面一般迅捷轻灵。倾刻间,风又重新大了起来,跟着又下起了雨,我们一个个都裹紧了雨衣,却裹不住迎面吹来的一阵阵斜风细雨,时不时地钻进你的胸怀,一次次带给你几分记忆深刻的寒意。于是,花甸坝的最初印象,让我将之想象成为一个狭长的口袋,一个能装下风婆婆和雨娘娘所有家当的口袋。
牦牛。草地。羊群。
面对这么开阔的草地,我们惊呼,因为还有一群一群的牦牛,正安详自得地吃草。我搜肠刮肚,只能用这个词语才形容得出它们的憨态,那就是安详自得。风依旧很大,雨还在天空密密斜斜地织着,风雨交加的境地里,它们却只顾着低着头,舒舒坦坦地啃着一地青草。身上裹着厚厚一层黑毛,便遮去了所有的凄风冷雨。是的,这是它们的家园,它们的乐土,它们的天堂,而这正是它们可以安详自得的理由。许多同伴顾不上雨水,踩到绿地里和它们一起拍照,惊得那些离群远的牦牛又小跑一气,回到自己的族群之中,只留下草甸上一阵又一阵愉悦的欢笑。我于是也走进草地之中,举起相机拍照,才发觉,这草地远比在路心里看到的开阔,水沟在低畦处迂回,积成一个个水潭,倒映着两边的群山。一群群羊群、一群群野猪、一群群自由奔走的矮马,或许还有其它的什么牲畜,隐藏在低矮的竹林和灌木丛中,此时正是初夏时节,草地绿得极是纯粹,各种动物却是让不同种颜色组成了不同的图案,黑色、白色、金黄、杂花,摆在眼前极是和谐、悦目,像是在一个巨大绿盘中撒下一场色调不一的宝石。在这种意境中,让人很容易想起容中尔甲和腾格尔苍浑辽远的歌声,哼在嘴边,轻轻吟唱。
鲜花。绿树。流云。
风住了,雨终于也停了。确切地说是只停了片刻,跟着又重新下了起来,只是小了许多,绒绒的,像是牛羊身上的碎毛,星星点点地飘上了天空。再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不多时,天空透出了几分光亮,一下子让视野变得更加开阔起来。荒甸上开始呈现出更加怡人的景象。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队伍逐渐被拉开了距离,不多时,前头的马铃声不见了,身后的同伴,先是被分割成一条长长的单行细线,接着又被分割成一组组圆点。很快,就成了我一个人在这广阔的荒甸之中独自行走。一条大路在看不到边际的山峡中延续,再经过一两个小坡,居然就构成了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境地。没有喧吵,没有惊扰,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在行走中思考,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境界,感觉何等美妙。哪怕就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都绝对让人无比回味。这样的旅途充满了宁静,却不寂寞,四五月的光景,荒甸之上,还四处点缀着零星的花朵,一丛丛嫩得可人的灌木,一片连一片,尖芽儿红似二月的花朵。荒甸之中的绿树,高大、挺秀,却又零散,两峰之间,流云飘缈,行无踪迹,一种仙山云海的境地,让人何等陶醉。
石桥。马匹。炊烟。
我只能在寂寞中继续行走。路边还时不时地看到一些早已废弃的石房子,空荡荡的景象,让偌大一个坝子更多了几分荒凉。记得先前在隘口稍息时,我就看到一块石碑上面记载了当年公路通到花甸坝的境况,其中一首诗让我印象深刻:“四十华里羊肠道,陡坡悬崖插云霄。苍山低头现通途,人民雄心比天高。”透过诗行,我可以想象得出,当年人们征服自然、开辟荒甸的精神多么豪壮。可事实上,恶劣的气象条件,最终让这块海拔二千九百多米的土地重新归于沉睡。路被山洪冲断,曾经盖好的那么多房舍又重新沦为荒野。而我却觉得这样挺好,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这块土地保存得这么美丽、这么宁静、也还这么完整。寻访的艰辛,带给人的却是更多的留连。都说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让人珍惜,很难想象一个不需要求索的境地究竟能带给人多少回味?经过几处石房,我看到的却是遍地的蕨菜,一直延续到远方,我弯下腰,随手掐去,不大一会儿便掐了一大把,我于是开始想象着晚餐桌上会多出一大盘佳肴的景象。说实话,在荒甸上连续三个多钟头的行走,我此时已经有了几分困乏和饥饿。于是忍不住又咽了几口口水。不想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四五个人影,正弯着腰在荒野里采蕨菜。料想村庄已经不远了。我于是重新回到路上继续行进着,经过一座古老的石桥,遇上一骑驮马,正前头隐在林间的房舍之上,一股炊烟正在暖暖地飘散着诱人的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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