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之美

惊蛰的雷声刚刚响过，我那不甘寂寞的心似乎立刻萌生了蛱蝶之翅，想急切地奔到乡间去，这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去看那“不斗秾华不占红，白飞晴野雪蒙蒙”的杨柳。

不过到乡间看柳，须把自己的眼睛装上长焦距和短镜头；同时，还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心情，是否已经被盈盈的春景曝了光。如果这一切都已恰当地完成，那么不妨轻快地迈动双脚，将最佳的赏景地点选择在沟渠旁、池塘边：满目苍翠中，最敏感的是那吹面不寒的丝丝和风；碧水烟波里，最闪眼的是那舒展随意的缎缎绿光。

风吹柳拂，光随影动，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尽述那微醺的媚态，无法用双手精绘那薄醉的娇颜，只知道那被爱抚的幸福，那似乎更有些撒娇的冲动，在撩拨着我有些迟钝的感觉，在敦促着我或低吟：“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或高诵：“堤边添上丝丝柳，画幅长留天地间”；或婉叹：“一帘晚日看收尽，杨柳微风百媚生”……

那些新植的幼柳，她们还没有完全从季节的怀想中拔出自己来，只在短短的枝条上结些灰白的骨朵，像秤杆上的星儿那样均匀地排列着；她们仿佛经受不住风的拉拽，同时又不甘于落后，摇得天真烂漫，那模样活像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欢呼雀跃。最常见的是树干碗口粗细的成年柳，她们已经出落成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那枝条如秀发一般纷垂下来，都碰到了水面，风过处柳絮激起绿波，如同窈窕的淑女在湖畔静静地濯发；那身段顿时也丰盈婀娜起来，迎风展姿，娉婷无加。

零星分布在村庄四周的老柳则要稳重许多，那斑驳的树皮诠释着岁月的沧桑，那镂空的躯干证实了风雨的残酷，那折断的柳梢说明了雷电的无情。可是老柳依旧是童心未泯，精神焕发，他看到春风的小手在柔柔地召唤，立即从自己的身上绽出几片新芽来，与蜂蝶打着招呼，与鸟雀拉着家常，那别样的神韵不禁让人生发出几分敬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