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也许是受到了老人和孩子过年时欢欣情绪的感染,每当新的一年悄然来临,自认为比较理性的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王安石的那首《元日》诗。
其实对于“元日”的真正含义,在我最初的感觉与朦胧的印象中是并不知晓的;但是从能够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白正月也只有正月,才能给我们带来难得的喜庆与欢乐,才能给长年与泥土为伴的父母带来些许轻松和微笑。那时,我稚嫩的心灵天真而固执地认为:正月,是鞭炮声和锣鼓声融汇而成的,是祝福声与划拳声碰撞而成的,是能够真正显示乡村性格的月份。不信,请你随着我手指的方向仔细地看,那丰富至极的模样,那容光焕发的神情,正伴着温馨祥和的红对联与红灯笼,交错地显现呢——
正月活泼,因为正月首先是孩子们的。他们在父母的怀抱里无拘无束地成长,根本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不懂得人情的冷暖;他们麻雀儿一般,叽叽喳喳在村头一伙一伙地聚着,比赛压岁钱的多少,比赛衣服的颜色与款式,甚至比赛谁比谁又长高了一些;或者兔儿似的,挨门逐户给长辈拜年,进了门便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地叩上几个响头,并且口中大声地念念有词:“恭喜发财!”“吉祥如意!”“阖家幸福!”这时,大人们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笑呵呵地把他们逐个地扶起,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生、瓜子、糖果之类,塞进他们已经鼓鼓的衣袋里,同时回敬道:“我娃好好读书,长大了一定会考取一个好大学!”孩子们则一边点头,一边飞也似的跑到下一家,重又跪倒拜年……
正月粗犷,正月其次是男人们的。因为有了孩子们的闹腾,大人们一年因劳累而紧绷的神经松弛了,情绪也随之调动了起来,他们开始放开肚量,大口大口地吃肉,大碗大碗地喝酒。脖子红了,眼睛花了,步子歪了,但他们仍然不会忘记的,便是把锣鼓敲起来,把唢呐吹起来,把腰肢扭起来,用粗嗓门子唱,用大脚片子跳,哼呀哈呀的,别提有多精神和风韵了;要是跑龙灯,舞狮子,或者较起手腕来,那劲头更足,兴趣更浓,简直可以七天七夜不合眼。
正月深沉,正月更是老人们的。在土地上播种了一辈子希望,在秋场上收获了一辈子血汗,如今他们高贵的身躯,佝偻得像古朴的铁犁一样;他们古铜色的肌肤,也深深地渗进了泥土的颜色。但子孙不会忘记他们,正月更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孩子心中有趣的故事,是茶碗里浸泡的话题,是乡村一部活生生的历史。拜年,敬酒。问安,祝福。我看到他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看到他们黑黑的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看到那夕阳的余辉更加绚丽,更加辉煌!
哦,正月,正月,其实你无须让人知道你的性格;你和父老兄弟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你此刻正迎着春风,笑吟吟地朝着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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