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腹地派对
(云杉坪)
围着绕着玉龙雪山疾行数日,寻故事寻歌谣,看资料看图册,听录音听介绍,对雪山朝望暮望晴望雨望,最后才来雪山腹地。纵令阴雨连绵也安居云杉坪下的木头小屋,等待天晴拥抱玉龙,等待“神交经年”和“心仪已久”迈出心坎变成看得见的画面和听得见的声音,等待地球上最不对等的“忘年派对”——我们视玉龙雪山为忘年交的聚会。
暮晚稍稍放晴,等不及,一行人便往玉龙雪山山麓的树林走去。走完树林便是雪山脚下,是三条雪山溪流的汇合处,是现在我们身旁白水河的发祥地。到了那儿即便与雪山雪溪雪水有一次小小的短暂的零距离亲昵,也好!遮天盖地壁立眼前的玉龙雪山苍穆渊静,更显伟岸、威严、缄默,甚至还有几分没有料到的霸气。树林越走越密,暮色越走越深,步子越走越急,巴不得一下子走到雪山脚底。殊不知,暮色一旦深到浓黑,林间路,水边道,草中径,皆草灰蛇线,无从寻觅。玉龙雪山这时悄悄没入夜幕使夜色更深更暗更黑。万籁俱寂。天地一片沉静。惟白水河水声哗哗。五个男人笔立站住 ,突然,五条嗓子,用肺腑里、丹田里、胸腔里的声音,不约而同,整齐一致,冲玉龙雪山,大喊大叫起来。
五个人从来没有想到会这样呐喊这样嘶吼。五个人从来不晓得自己会有这样剽悍这样冲动这样阔绰这样野性未驯的声音。叫得尽兴,心里边的各种味道都叫了出来,方才返程回走。五个人一路没有说话没有喊叫更没有唱歌,忙着找路赶路,但每个人都像说着叫着唱着那样畅快那样舒服那样欢悦那样兴奋,仿佛真正得到了玉龙雪山的宠幸、祝福和礼遇一样。
第二天清早坐缆车上云杉坪,终于见到了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在华丽的阳光中无限高贵尊严的玉龙雪峰!我们在草甸欢跑,呼叫。冲树林叫,冲云霭叫,冲天空叫,冲阳光叫,冲闪闪发光成就了巨人和巨龙有自己力量和境界的白雪叫,冲甩着尾巴草坡啃草不闻不问不关痛痒的黄牛水牛,也叫。真恨不得倒下去,倒进云杉坪,倒进玉龙雪山美丽无比的怀抱,倒进纳西人的理想乐园,打滚。几个大男人,确实,疯了!
四、王绅王维
(石鼓镇)
告别云杉坪,痴态可掬,依依不舍。缆车横空下山,久雨放晴的明亮和清新里传来鸟啼鸦鸣。一只小鸟躲在树林深处羞羞怯怯啼着。进山几天一直不见的乌鸦,好几只,从白水河的河谷飞上来,轻叫数声,落去山梁的高树栖息。在玉龙雪山的群山和林海间这很细微,但几个人的眼和耳却不放过都在十分贪婪地捕捉。我们的家园,已经没有鸟雀的飞翔和鸣唱。我们的天空,乌鸦早消失净尽,以至今天没有人会相信曾经有几十上百只乌鸦聚飞的鸦阵,在暮天,在晚霞边沿,徐徐盘旋,不时聒噪几声。
下到玉龙雪山侧面长江第一湾的石鼓镇,艺术馆展书法作品若干,其中百岁纳西老人王绅手书的楹联,拟唐代家门王维“雨中山果落,灯下鸟虫鸣”的意境,写出了今古相通、不绝如缕的家园恋情:
园静花留客
林深鸟唤人
云杉坪那只躲人的小鸟晓得这样一位老人么?老人已经听了玉龙第三国一百年鸟唤,还想可人可心的鸟儿再唤一百年。蓦地想到,玉龙雪山今天久雨放晴,应该鸟欢雀跃、啼唱呼晴、竞相争鸣、处处空山鸟语才是。可是全然没有这样的迹象。玉龙雪山羞怯的鸟,轻唤的鸦,到底还有多少?还能多久?难道神奇如玉龙雪山,也难有别一种命运?难道顶天立地的巨人,也会有孩童般的脆弱?难道如此亲切的玉龙雪山,对它也照样缺乏心灵深处的疼爱?
当晚回丽江旅店,五个人回顾几天日程,大书将我们读至深夜。第二天归家途中,到了能够远眺玉龙雪山的坡道,五个人立刻停车钻出,几乎又是整齐一致,向玉龙雪山,招手,挥手,甚至想——敬礼致意!
我要评报 隐藏留言须知
2.大理时讯拥有管理笔名和留言的一切权力。
3.您在大理时讯留言板发表的言论,大理时讯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
4.如您对管理有意见请向 留言板管理员 或 大理时讯网络中心 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