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芒芒核桃香

“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沉甸甸的秋风吹过茂密的核桃林，墨绿色的树叶轻轻晃动，掩藏在树叶下的泡核桃时隐时现，像一颗颗深绿色的宝石，淡淡的清香沿山谷四下散去，没多久，整个寨子和它周围的大山，就都淹没在一片浓郁的香甜和丰怀的喜悦之中了。

黄灿灿的玉米，沉甸甸的稻穗，山涧边的芦苇叶略带枯黄，芦花泛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露芒芒的深秋时节，走进滇西大理巍山的彝家山寨，连偶尔的萧瑟都透露出震撼人心的美。天刚蒙蒙亮，小小的彝寨就在一声声雄鸡的鸣唱中醒了。泡一壶喷香的罐罐茶，烙两个金黄的苦荞饼，收核桃的人三五成群开始上山。弯弯的羊肠小路上，几匹健壮的骡马走在前面，由于核桃林里无法修公路，成熟的核桃需要人背马驮到山外的集市上卖。彝家汉子手持长长的竹竿，那是用来打核桃的工具。后面跟着身穿彝族服饰的妇女，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挑着两只大大的箩筐……那些小孩子则纯属没事干，提着自制的弹弓，准备到核桃林里对付馋嘴的松鼠呢。

经过一夜的酝酿，秋露在朦胧的晨曦中悄然而至。核桃林里，那些在冬春季节被踩得光秃秃的林间小道，如今已长满厚厚的杂草，人们的裤腿和鞋子都被露水打湿了，走起路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知是谁家的小黑狗，顾不上一头一脸的撵粘草，“汪汪”叫着钻到了深深的草丛中，几只雉鸡“扑”地一声冲天而起，滑翔向山腰的杂木林。一株株高大的核桃树，像一把把撑开大伞，那些树冠上得到寒露、阳光最多恩惠的核桃，早已在人们到来之前就已落到了地面上……当汉子们还坐在核桃树下的青石板上懒洋洋的抽着旱烟，勤快的妇女们已拾了大半箩核桃。

高天苍山野花，远村碧树青纱，落叶小径苔滑。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整个核桃林里雾气弥漫，一缕缕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叶片落了下来，给地面铺上了金色的碎花。成熟的季节里，连偶尔的萧瑟都透露出震撼人心的美，那些被如铁的枝干紧紧握在手里不肯凋落的核桃，似乎格外贪恋秋的静美，高高地站在树梢深情地眺望远处的村庄。“秋风一吹四山黄，遍山核桃收进仓；背回核桃上街卖，换回钞票喜洋洋……”抽完旱烟的汉子唱着即兴的山歌，举起长长的竹竿“嗖”地一竿子打下去，一个个青绿色的核桃似冰雹般砸下，引起正在核桃树下捉迷藏的孩子们阵阵惊叫声、笑声……

整整一天，那“咔嗒咔嗒”的击打声，夹杂在此起彼伏的山歌中，让人感觉收核桃的彝家人不是在劳动，而是在进行一次丰收的比赛，或是一场尽享欢乐的盛宴。“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当渐渐西沉的太阳把金色的余晖撒向大地，一群大雁从天空飞过，飞过山川，飞过河流，飞过村庄，一直向南……林间的骡马挺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打着响鼻，放眼望去，整个山野像是一幅镶了金边的油画。背篓里，箩筐里，还有骡马驮子上的驮篮里，全是饱满壮实的泡核桃，随着汉子们吆喝声，收核桃的队伍在凉凉的晚风中，向炊烟袅袅的村庄走去。

几天后，大驮大驮的核桃，被村民们当成致富的“金果果”运到山外，成为城里人桌上的山珍。当然，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彝家人，总不忘留一些核桃给自己，晒成干果寄给在异乡打工的兄妹或是外出求学的孩子，一个个小小的核桃，就这样带着浓浓的乡情，穿越深秋的芒芒白露，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前，温暖远方游子每一个寒冷而孤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