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天空便格外高远,蓝得那样纯净,像一块澄澈透明的蓝宝石,白云也越发飘逸,如棉,如絮,如纱。
可母亲却很少仰望蓝天,而是一次又一次俯身看着大地。农谚说:立秋十日是麦黄。是的,麦子一天天黄了。母亲脸上的笑意便如微风拂过的湖面,波光潋滟。她像每一个富有经验的老农一样,头戴一顶大草帽,日日徘徊在地头,时时喃喃自语。风儿掠过,麦子沙沙地响,似乎在与母亲对话,说着只有对方才听得懂的悄悄话。
田野里,麦子越来越黄了,饱满的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头。
吃过晚饭后,母亲从库房里找出镰刀和磨石,镰刀是一把大镰刀和一把小镰刀。母亲坐在门前的水泥晾台上,面前是一只盛着清水的碗。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清水一丝不苟地磨起镰刀来。这时的母亲神情严肃,庄重,好像不是在磨镰刀,而是在举行一个古老而神圣的宗教仪式。
月亮越升越高,月华如水,远处起伏连绵的青山,近处高大的树木,人们的屋顶院落,都笼罩着一层洁白的轻纱。母亲举起磨好的镰刀,在皎洁的月光下仔细查看,薄薄的刀片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幽光。母亲用手指肚轻轻地试一下刀锋,便满意地笑了。母亲起身回屋睡觉。秋虫呢哝,梦境便格外甜美。
当第一缕晨曦穿过窗帘照进屋子的时候,母亲便喊我起床。我睁着朦胧的睡眼,胡乱地穿好衣服,胡乱地吃几口饭,便跟在母亲身后,向麦地走去,脚步凌乱。
清晨,鸟儿们在树枝间扑翅,唱歌。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比珍珠还要晶莹剔透。来到麦地,母亲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用热辣辣的目光丈量麦田,那沉着镇定的神态,分明是一个雄才大略、运筹帷幄的将军。
“开始吧!”说完,母亲就弯下腰来开始割麦,我也弯下腰来开始割麦。日头渐高,细密的汗珠从我和母亲的额头和鼻梁渗出,顺着脸颊在脖颈处蜿蜒成一条磅礴丰沛的小溪。
我的腰酸困得厉害,便不断地停下来,站着喘粗气。“不怕慢,就怕站!”母亲告诉我,慢慢地割,总能割完,就像骆驼,慢慢地吃,总能吃饱,慢慢地走,总能到达。听了母亲的话,信心和勇气又回到了我的心中,弯下腰来继续割麦。
就在坚持和忍耐之中,麦子终于割完了。尽管双手都打着一个个圆鼓鼓的水泡,但心里满是欣慰和满足,那种幸福和甜蜜的感觉,令我终生难忘。尤其是母亲教育我的话,更是令我回味悠长。
多年之后,麦收往事就像一幅幅明媚的画,挂在我记忆的门楣上,清晰如昨,温暖如初。每每想起,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蜜和美好在心中,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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