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未想过,在莽莽十万大山围困的滇西高原,会有凤羽这样一个旖旎秀美的坝子,山苍水碧、满目清新,屋舍俨然、土地平旷,菜黄堆叠、桃红柳翠,远远看去,果真一派桃源诗境。坝子偏西山麓,居然又有凤羽这样一个宁静清雅的小镇,石墙土瓦、古色古香,庭院相接、环环如扣,流水绕屋、满院花香。
我们就是在这样一种意趣中来到这个小镇的。然而在此之前,我首先认识的是在这个小镇上教书的朋友杨涛。说起凤羽,一向内敛的他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文墨之乡”,所有这些概念,从此被他牢牢地定义在我的脑海,并同时成了我对这个小镇充满神往和想象的全部。
从小镇正中开阔笔直的公路走过,连接一个个古院落的是一条条悠远曲折的小巷。人走过,留下的就只剩下宁静。回过头来再看,一层层垒墙的石块爬满杂枝草藤,如同一摞摞堆放长久的书卷,落满了岁月的沧桑。凤翔书院就坐落在这样一种意境中,推开沉重的木门,嘎吱一声响动,我似乎听到了历史的足音。迎面是一个小天井,两株古树,一左一右静立眼前,有似撑天之幕,盖住半个天空。然而让人稀奇的是银杏高大挺拔,有如长剑倚天,将密不透风的一伞绿叶撑在半空。在此之前,喜好文字的杨涛曾普查文献,考据了凤翔书院历史,据《浪穹县志略》记载,书院始建于清雍正四年(1726年),由知县张坦捐设,至今已近三百载光阴。于是这株树龄已逾330年的银杏,应当紧随每岁四时节气,堆黄叠绿,周历复始,凋零绽放,成为书院兴衰最直接的亲历者和见证者。
银杏对面是一株历时百载有余的梧桐,两树背后皆各有一道拱门,通达里面的小院。院子正西就是大成殿,此时已重修一新,使之更增几分古气,飞檐斗角,气宇轩昂;雕梁画壁,浓墨重彩。大殿台阶之下,依然一左一右各有一株古树:紫薇和香柏,此时亦是枝繁叶茂,让整个院落又添了一重历史的幽深。“凤翔书院”的匾牌就被高高悬挂在大成殿上,远远看见,就给人一种敬畏之感。凤羽小镇历史悠久,唐南诏时期曾设凤羽县,宋大理国时又设凤羽郡,因此小小一个镇子,都曾建造文庙、武庙。确切地说,凤翔书院就在当年的文庙之上改建而成,至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尊上谕改为学堂,短短175年间,书院共培养出四个进士和十一个举人,在文化贫瘠的滇西高原,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这其中,不得不说的就是赵辉璧,他“少有节志,所读皆有用书,苦学一以笃学为宗”,20岁即中举人,后六上京门赶考,于道光六年(1826年)考中丙戌科进士,曾出任安徽全椒县、蒙城县和山西临汾县知县。出仕期间,他关心教育,曾亲自到当地书院讲学,视察义学,颇有政绩。60岁告老回乡,定居凤羽,据《新纂云南通志》载:“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邑人赵辉璧重修凤翔书院,并捐添束修膏火之费。”在杨涛的考据中,他在凤羽雪梨树等地买学田四十余亩租给当地村民,每年派专人收取租石作为书院经费。此后,他曾一度担任书院山长,登台主讲。作为土生土长的凤羽白族,他却颇有卓识远见,力排阻挠,提倡汉语言教学,曾作大量诗文勉励乡间学子,其中《凤翔书院示诸生二律》写道:“迁乔彼鸟犹求友,攻玉他山贵得师。莫效衰翁荒落甚,青春无复再来时。”他一生著述颇丰,并多次重修地方文史、旧迹,影响较为深远。
也正因凤翔书院之名,滇西各地学子常常不惜翻山越岭,慕名前来攻读。改建为凤羽小学堂后,亦培养出了一批批仁人志士,如早期革命家施介,白族知名学者、史学家、教育家马曜,国学大师张文勋,民俗文化学者杨亮才等,无不享誉全国,在中华文明的天空璀璨如辰。后来校名一改再改,至今又成了凤翔小学的校舍,但就在这个旧址上,就在这几株老树的见证下,凤翔书院始终都是凤羽文脉传承的荟集地,并从此让这个偏居于滇西群山之间的白族聚居地打上了浓浓的文化符号,厚教兴学的风气一直盛行至今,纵使寻常百姓之家,即使家贫如洗,亦要节衣缩食,全心全意供子女读书成材。
朗朗书声早已远去,重修一新的凤翔书院被当作一个重要文物保存了下来。两边是学校办公用房,大殿正对的一排古房被几位喜好书画的老师腾出,开辟成为自己的书画工作室,在每天功课之余信手涂上几笔,让浓浓翰墨蘸满一瓣心香,成为对历代先哲的最好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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