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蜗居二十余年,现在因为居所的迁徙而不得不选择离开,蓦然觉得有许多往事值得回味与怀念,有许多东西值得珍惜与留恋,这其中自然包括那别具风韵的屋檐,以及雨天檐下悲欢离合总关情的点点滴滴。
我是一个比较容易伤感的人,骨子里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柔弱与怯懦的性情,因而对雨也就格外地情有独钟。只要是雨声淅沥的天气,总喜欢呆呆地坐在窗前,痴痴地望雨,幽幽地思雨,美美地悟雨,总感觉它可以使我拥有并且享受那一份温馨与宁静,可以使我洗涤并且净化那一颗劳累与疲惫的心。
我的童年整个是在乡村度过的。那时由于家庭经济拮据,我们一家住的是低矮的房子,屋顶虽有不少灰褐色的泥瓦 ,但屋檐并不比中等身材的父亲高出多少。与乡间所有的孩子一样,撒野嬉闹自然是我们的天性,可是一旦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我们也只得卧在那潮湿狭窄的屋子里无所事事。这时,我常常选择临窗的位置,出神地仰望着头顶之上的屋檐,恬然地敞开纯真的童心,感应着诸如雨打梧桐的声音,雨敲瓦楞的声音,雨落地面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俨然一支有始无终的协奏曲,催我昏昏然小睡,也使我戚戚然惊醒。睡梦里,檐雨溅起的水花,让我无数次看到久旱逢甘霖时,父母的满脸喜悦;惊醒中,依然嘀哒的雨声,又让我不知多少次见证到雨季冗长时,父母的满脸愁绪。因而在那个时候,尽管我认为檐雨是一幅画,是一首诗,是一个永远也讲述不完的故事,但对它仍多少怀有一点厌恶之意与憎恨之情。
大学毕业之后,我背起行囊,泪别父母,在煤城淮南谋职工作了五年。马路变成宽宽的了,屋檐变成高高的了,檐雨落下的声音更是清脆悦耳,然而我却不忍卒听,更不愿将自己的双耳贴在异乡的窗棂之上,我惧怕那些精灵的雨滴随风潜窗而至,用透彻的凉意,引领我去面对那永远也解不开的故土情结。因此只要是雨天,我便将自己困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独自展卷沉思,独自掩卷乡愁——其实,握卷展读只是一种学而不厌的姿态,一种排解愁绪的方式,其目的在于深入文字的背后,去感悟存在着的自己,或者悟念着远在天涯的亲人。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的身上永远存在着虚伪的一面,人生的色彩也不乏苍白的成份;但檐是实在的,雨是实在的,倾听也是实在的,这样我从内心深处对檐雨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是它让我在远离乡村时,承受住了太多的落寞与孤独;是它让我在翘首企盼时,懂得了无数的真谛与哲理!
历经颠簸与曲折,1995年10月,我终于从他乡调回到了故里。而此时的乡村已今非昔比,以前的土坯房大多脱胎换骨为砖瓦房,我家甚至在全村第一个盖起了两层的小楼房。父亲考虑到我在单位当时还没有住处,于是单独为我留了一间,我呢,只要是在下雨的日子,依然会像童年那样选择临窗的位置,或静坐,或默读,或书写,不过面对雨季连绵不绝的雨帘,再也不会兀生莫名的喟叹与淡淡的忧伤了,只觉得那雨清澄地下,拓跋其意匠;酣畅地下,润泽其脾性;潇洒地下,彰显其惠质……
现如今,离开乡村也有二十多年了,老家的房子平时基本无人居住。过年回家与母亲及弟兄团聚,恰逢一场冬雨莅临,望着那高高的屋檐,听着那急促的雨声,我不禁触景伤怀:父亲,您在天国过得可好?那“滴滴答答”的雨珠,可是您对我们的嘱咐与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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