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舍不得

在《读者》上读到一篇文章，题目就是“舍得，舍不得”，给我很多触动。作者说，他有两方印，一方刻“舍得”，一方刻“舍不得”，之所以这样设计，就是因为人生就有许多东西舍不得，许多地方舍不得，许多时间舍不得，许多人舍不得。可人到中年，读了佛经，知道一切难舍，最终还是都要舍得。

我从小就有选择困难症，当一个问题有两个或多个选择时，我就陷入了无尽的煎熬纠结之中。小问题、小事情还无关紧要，选错了就错了，后果尚可承受。但遇到人生的重大抉择时，形势就变得严峻起来，自己做不了主，周围的人给你各种意见却又不给你明确的答案，因为他们也怕担责落懊怨。其实之所以难以抉择，说到底和舍与不舍的性质是一样的。

这也是性格使然吧，我知道自己从小懦弱、自卑还有着小小的虚荣。初三那年，母亲给我买了第一双皮鞋，15元钱，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皮鞋，材质只是人造革的。能穿上皮鞋，是因为我被遴选出来代表学校参加全县中学生全能竞赛。我们这几名学生代表被学校特殊礼遇，单独上课，还许诺考试进入前多少名发多少奖金、免试上高中等等。记得一天放学，我自信满满地对母亲说，得了奖金全部孝敬给她。母亲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至今让我难忘。考试那天下着雨，学校特地租了一辆汽车送我们，我穿着母亲买的棕色皮鞋，走在一群穿布鞋的同学之中内心溢满了骄傲。以至于他们拿着学校发的五元钱去吃烩面，而我却独自买了一个烧饼来彰显自己的不同。但是，我考砸了，这一次考试成了我人生的拐点，没能拿回奖金送给母亲也成为那个骄傲少年心中一个永远的痛点。

人生看似复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它的改变也许就是一双皮鞋，一次考试，一个心愿罢了。没有了内心的骄傲，人就像被打败了的公鸡，蔫了起来。以致于后来人生的许多路口，我都没有了选择的勇气，只不过是被众人裹挟着，奔奔突突地往前走，对于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全没了发言权。

前年，我去了一个大家眼中的权力部门，很快被埋没在文山会海和如山的材料里。有时，一篇稿子，几易其稿，改到怀疑人生。在绞尽脑汁找不到方向时，我就想现在能陪在家人身边多好，就呆坐着，什么也不干，任时间流水一样从我们身边漫过，留不住，但能共同经历就好。那时候，我觉得舍与不舍的选择是那样清晰明了。与其含着权力的鸦片恋恋不舍，不如简简单单与家人静享岁月。

马上步入中年，虽然没有读过佛经，生活的经历让我明白了，舍与不舍的内在区别不过是简单二字。简单，一切可以舍得；反之，当你纠结在权力、地位、财富、美色交织的大网里，什么都会不舍，当然也舍不得。

一位学者说，很多东西放到时间里去就能看清它的价值。要么越走越远，要么越走越近。是啊，当你阅尽繁华跳出尘世，无论甘心不甘心，无论多么舍不得，我们最终都要学会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