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春

下了几场“润如酥”的小雨后，我家小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如同从酣睡中被唤醒的少女般开始闹腾了——腊梅的枝头吐出了嫩绿；芍药的新芽雨笋般拔地而起；白玉兰洁白的花瓣如同爆米花般从花骨朵里跳出来了；山茶、海棠、结香等也赶集似地露着笑脸……望着小院里这喧闹的景象，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此时节，正是踏春的好时节，为何不去田野里走走呢？

于是，在一个暖阳朗照的午后，身随心动，我便信马由缰地出现在田野里了。宅了很久的我，突然置身在小草萌发的田埂上，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鼻息中感受着田野里那种少女体香般的芬芳，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就在我陶醉在田野里那无边的春之气息中而四顾流盼时，耳畔忽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独木桥自横，嫩芽初上落叶松……”侧耳细听，这歌声虽然清脆，却明显有些稚气未脱，凭感觉可以断定，是个小女孩唱的。我感到很是奇怪：在这乡村的田野里，居然有小女孩会唱这首经典的老歌！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循声而觅。不知不觉间，在河边的桃树林里，我的眼前蓦然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在相互追逐，相互嬉戏。其中有个穿着洋红衣服的女孩，坐在一棵桃树下面，手里拿着单反相机，在边取着景，边悠然自得地唱着歌。那唱歌的女孩蓦然发现我在盯着她，脸上马上泛起了一片绯红……

此情此景，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和少年好友阿娟一起去踏春的经历。记得那是我初中快毕业的那年春天，有一个星期天，老喜欢调皮捣蛋的阿娟突然来找我，拉着我陪她一起去几里之外的桃园看桃花。在回家的路上，阿娟突然说她脚崴了，不能走路了，要我背她。我执拗不过，只好背起她……谁知到了她家门口，她见她的母亲正在盯着她看，还没等我放下她，慌忙从我的后背上跳下来，健步如飞地跑进屋里了——她的脚根本就没崴！她往屋里跑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泛着一片绯红……

正当我沉浸在这段往事之中时，那个穿洋红衣服的女孩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大叔，你也是来踏春的吗？请你帮我们照张合影，好吗？你帮我们拍得好看点，我们要把这张照片留着以后作纪念呢！”

在回家的路上，起初我有些担心没帮那几个女孩拍好照片，后来转念一想，也便释然了。我是这样想的：像她们这般年龄段的人，浑身充满着羞涩、充满着甜蜜、充满着朝气、充满着灿烂、充满着活力，就像这春天般温暖、明媚、靓丽，就像我记忆深处的阿娟那般灿若桃花，她们这张照片还需要精心刻意地去帮她们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