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条路,支撑着人们回家。回家才变得舒坦、安逸而又祥和。原本属于悬崖、海浪和飞鸟的洱海东岸,人为开凿建柏油路,一种纯粹的美感开始迤逦开。我有幸常常驱车行走在东环海路。在披星戴月的夜晚、在天朗气清的清晨、在晚霞夕照的傍晚,也在阳关普照的时刻,把每一个时段的美感,体验个透彻。
最美在清晨。晨雾婆娑,那一抹碧水,在万籁无声的静寂里,在清凌凌的水蓝前,从脚底向远处绵延。伫立岸堤,满江的绿,悠悠扬扬,渺茫水清。蜀山水碧不及此处碧,蜀山水清不及此间清,我喜欢这样的静,静得没有一丝侵扰,心豁然,念清晰。
醉美在晴天。俯首凝视,水色渐深,递变碧蓝;张目远看,水色渐淡,已成淡蓝;秋水长天一色的开阔,偶有几只野鸭在天空滑翔而过,给静谧的天空增添了几分动感,层层涟漪幻化成寂寞中灵动的文字,在唐王朝翰墨遗韵中寻觅,在卓怡婉约的宋词中旖旎,轻纱般迷茫于眼前,让人陶醉。
行走在环海路,养眼也怡情。美感催生诗意,而更深层的体验,却往往与无奈、苦楚和失意相连。环海路开通之前,到下关、到古城,都要坐船。一天一个班次来回航运,天气恶劣即停航。离家要早起赶船,回家要踩点赶船。寒冬腊月,风急浪猛,十多里一路颠簸,不一会一船人就东倒西歪,一地呕吐狼藉。所以,不论读书还是打工,每一次的离家,都是一次揪心的苦楚,都是一道心坎,依依不舍的招手,在繁星闪烁的凌晨,拥挤在黑黝黝的船里,浪打风吹,机床震耳轰鸣,颠簸一回,汽笛一声,浪卷一声。离家,是孤独前行,挥别的手,抹去泪痕,随即触摸粗粝的旅途;回家,是欣然的期盼,为了那片刻的天伦温暖,翘首期盼的张望,在艳艳晚霞的傍晚,和用一脸灿然迎接在码头的亲人。
走出去是一片天,是荆棘丛生的前程;回来了,就得面对一块地,一块贫瘠荒芜的山。局促的地域,催促着人们往外闯,乘船要抗击风吹浪打,必须相互扶持,所以,挖色人比较团结,不论是在什么部门单位,不变的乡音,都会让你有宾至如归的热情。
总有一种期待让人怦然心动,总有一种执著无坚不摧。对于挖色人,环海路的开通,是对苦楚航船时代的告别。它让每次的离家或是回家,都不再经历航船颠簸苦痛呕吐,不再承担码头揪心的张望,不再受时空的限制,不再受天气的制约。失去了厚重期盼,失去了心灵积淀,轻浮起来,不再有倍感珍惜的心态。
时光冷峻地递进,必然意味着某些事物的消匿,航运寿终正寝,徒留下码头,还在抚慰着海浪,挽留着对过去的回想。我现在无法用言语去描述每一个坐船回家的挖色人,对离家和回家的体验。早已废弃的码头,以敞开的姿态收拾往昔的碎片,不论你是沾着满身风尘,还是两袖清风,码头永远向你敞开,静待你的归去、离开。
失踪航船依旧没有扑灭渴念,过尽千帆已不再,斜晖脉脉水依然,码头如当初。每每漫步码头,眺望云水之际,凝眸间,记忆中的航船又朝我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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