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我同爱人在紫云市场逛街,无意中走进一家女性保暖内衣专卖店,当爱人选定自己喜爱的一套粉色内衣后,我突然提议给母亲也选购一套。爱人欣然应允,并反复挑选,最后,为母亲选了一套湛蓝色的保暖内衣。
我们三兄弟家都安在下和村,母亲一直住在老宅,她的衣食起居全仰仗弟弟。近年来,我对母亲关心甚少,很少回去看望她。随着母亲年岁的增长和生活自理能力的下降,我越来越感到亏欠母亲太多,心中常怀深深的负罪感。我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穿这套内衣,但我相信她会因此感到高兴,逢人会夸自己的子女何等孝顺。
果然,当我回到母亲身边时,她像孩子见到娘一样高兴。夜幕初降,母亲就已躺身上床,要不是在半路上刚好遇到收工回家的弟弟,我可能在大门外停留很长时间,并费很大的劲才叫得动母亲。因为母亲不仅行动不便,而且耳朵很背。弟弟开了门,看住拴在门后的黄狗后,我才顺利进了院子。弟弟一回家就忙着给兔子喂草,给母亲做饭,我则直接走进母亲住的房间。和往常一样,母亲一见到我就兴奋不已,责怪一番后就打开话匣子,说的都是我听过无数遍的话题。我耐着性子听她絮叨一番后,才拿出给她买的新内衣,并交待她天气变冷,注意保暖,尽早换穿。同时,和每次见到母亲一样,我给了她一点零用钱。
母亲的房间有些凌乱,但她的气色比我想象的要好,于是我心底稍感安慰。母亲突然说,近来身子很不舒服,要我帮她捶捏一下背。我掀开被子,待母亲很吃力翻过身子后,我便用双手为她仔细地揉搓脊背和肩膀。看到银发苍苍的母亲身子瘦骨嶙峋,脊背拱如弯月,我的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我第一次给母亲捶背,所以我格外耐心,直到母亲说可以才停下手来,然后又协助母亲翻过身并坐直。看到母亲一脸轻松惬意,我反而心怀忐忑,倍感内疚。
弟弟推门进屋,将一碗带着鱼肉的饭递到母亲手中。母亲细嚼慢咽了几口后就将碗推过来,让我把吃剩的饭菜端到橱柜里,并说第二天早上热热再吃。我知道,从事修理工作的弟弟早出晚归,每天的中午饭,母亲一般都是热一点剩饭菜吃。好在母亲还能勉强出门,时不时拄着拐杖到村中心的农贸市场坐一坐,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天色渐晚,我建议母亲洗洗脚脸。弟弟立即从卫生间提来一桶热水。我为母亲抹了把脸后,让她把双脚泡到水里,然后就蹲下身为母亲慢慢洗脚。为行动不便的母亲洗脚,本该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由于这么多年来,母亲不在我的身边,我又忙于工作,忙于朋友应酬,忙于小家事务而疏忽了对她生活方面的照顾,印象中没有为母亲洗过一次脚。
母亲出生在北村,家有两姊妹,大姐大她十多岁,她父亲去世时她刚满3岁。16岁,母亲就嫁给了父亲,24岁生了大姐后又相继生育了我们三兄弟。母亲没有进过学堂,却义无反顾将我们一个个送到学校读书。除了大哥初中毕业外,其余几个子女都上了高中或中专。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能干,很要强,不但精于农活,勤于家务,还心灵手巧,擅长女工。遗憾的是由于过度劳累,母亲晚年风湿病及骨质增生很严重。60岁不到,脊背就开始弯曲,两只脚的膝关节开始隐隐疼痛。近20年来,母亲一直被疾病困扰,她所承受的痛苦我们难以想象。尤其父亲去世后,多病的母亲过得的确有些孤独,凄凉。
母亲坐在床沿,双脚伸进桶中,我则半蹲在地为母亲洗脚,仿佛跪在母亲面前祈求她的宽恕。仔细端详并用心抚摸母亲瘦小的脚掌,我有一种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母亲怀中的感觉。久违的亲情从指尖慢慢弥漫至全身。
为母亲洗完脚,我的心情豁然了许多。我有意向她打听了一些关于她的身世和年轻时的故事,因为我生怕77岁的母亲哪一天突然离去,更何况有关母亲的文章我一直未来得及写。这天晚上,我在母亲身边呆了很久,很久。从此,母亲枯瘦如柴、青筋暴露、老茧横生、趾甲粗粝的双脚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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