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穿行在凤尾箐峡谷的柏油路上,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这种惬意,对于我苦楚的昨天,是“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沉痛剪影,对于我闲适的现在,是而今已觉更新鲜的诗意补偿。
作为洱海东岸最深最长的峡谷,凤尾箐保持着“另类”的生态。凤尾箐水是洱海在挖色坝子最大的源头水流,虽然现在水流不到凤尾箐水库,就已经干枯,但上游并没有断流。凤尾状的长长的峡谷,能够汇积各个山箐溢出的泉流,四季不断。现在,这些水作为大成七千人口的饮用日常用水,充裕有余。挖色乃至于洱海东岸的山峰,常态是贫瘠与干枯:山石裸露,泥土灰黄,植被单一,矮乔和杂草,只有在雨水充沛的夏季,才可以呈现几抹绿意。与盈盈的洱海相接而普遍缺水,与巍巍的苍山遥遥相对却没有涧流奔涌,这多少有些遗憾。幸好还有凤尾箐!
南线由高兴而去的鸡足山旅游公路的开通,承载了车来车往的喧嚣,北线由凤尾箐口峡谷到鸡足山的旅游公路,因为箐口路毁难走,一般人不会从那里驱车,所以,凤尾箐峡谷的柏油路,还能保持幽静的常态:鸟鸣山幽,蝉噪林静。行走在凤尾箐,湿漉漉质感、冷飕飕清新扑面而来,绿莹莹的乔木,青葱葱的山林。乔木、灌木、藤蔓梯次布阵,把凤尾箐两边的山体裹得严实,就连柏油路边的石头上,都长满了苔藓,像厚厚的马鬃。山林间獐子、野兔、山鸡出没其间,是名副其实的峡谷生态长廊。
挖色有这样的谚语:“凤尾箐出黄金,砍柴换盐是黄金,砍柴换米是黄金。”在那靠山只能吃山,靠水只能吃水的岁月,谚语本身就是对传统生产生活模式的生动概括,也是对凤尾箐实事求是的赞美!
我童年岁月中的假期,大多是在凤尾箐冠龙岗上度过。大人们催动牲口,搬运承包山地的产品,赶街换钱,我留下守窝棚。白天是巡山,要驱赶在啄食大白豆的咕噜鸟,阻止前来我们林地砍柴的人。后来读书离家,十多年的时间,我没进凤尾箐,我童年生活中最重要的角色,我的舅爷爷舅奶奶,埋在凤尾箐。
近些年,或在野生菌蔓延的夏天,或在板栗累累的秋季,我都会如约而至,驱车到凤尾箐的峡谷中。而有时,是纯粹地为了溜达,让凤尾箐瑟瑟的冷风,捡拾起消失在岁月中的碎片,满山飞舞,悠远荡漾。夏天来时,板栗树叶正茂花正繁,松针层层积,菌子堆堆长,拾捡要靠运气;秋天来时,泉流汩响,板栗树叶青果熟,采购全凭心情。不像以前,不论是采菌子,还是拾板栗,都是我提及倍感伤怀的苦楚生活经历,是我最不想剥开的伤口。苦楚是曾经沧海的疼痛,再怎么诗意也黯然,晴朗不起来。好在,曾经高贵无比的板栗,如“王谢堂前燕”,而今入寻常百姓家,所以,每年都会来弄一些,留自己吃,送朋友尝。
凤尾箐给了我原汁原味的生命体验,也给了我蕴意丰厚的诗意空间。我十分怀念那些苦楚但朗健、心酸却自由的岁月。我性情中朴实却傲慢、木讷而自负、恬然也自足,是在冠龙岗的乔木和荆棘丛中,无意地播种下,在凤尾箐的山路上颠沛而成为“基因”,在冷飕飕的箐风中沉淀成为“思索”。珍惜生于内心,富足却来自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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