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妈妈打了几个电话,催促在北京上学的妹妹早点回来,因为北京再次遭受了雾霾,伸手差不多看不见五指。妈妈的声音里,总是流露着担心与心疼。可是在大理,越到冬天,天空就会越发湛蓝,蓝得简单,蓝得纯粹,蓝得忘乎所以。妖娆了一个秋天的云,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剩下晴空万里。家家户户的门头上,炮仗花怒放,炸成一片金黄,偶尔还有蜜蜂缭绕,在金色的阳光里投下嗡嗡的影子。
院子里的老梨树,这会儿掉光了叶子,在艳阳下虬枝交错,竟然平添几分袅娜。妈妈把成串的包谷和辣子晒在老树上,金黄火红交相辉映,比夏天还要热闹些。昨天杀了年猪,爸爸把诱人的腊肉挂满房梁,厨房里的炊烟升起来的时候,腊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午的时候,猫狗们都吃饱了,躺在暖暖的阳光里,睡在静止的时光里。
周末我回来,就被爸妈宠上了,什么也不让做。午饭的时候,妈妈在老树下摆了满满一桌。我最喜欢的是酸辣尽兴的“腌菜豆米汤”,新鲜现摘的豆米,嫩绿鲜脆,和妈妈做的腌菜煮在一起,酸酸的,又香香的,配上软糯的新米饭,非得吃上两碗。末了,还要来上一片油炸乳扇,在油锅里炸成卷儿,酥得一碰就碎,蘸上白糖,奶香四溢,这是对味蕾最质朴的馈赠。
吃过饭,妈妈依旧忙碌,把今年新磨的糯米面摊在大大的簸箕里,晒在院子里,不时地翻晒。雪白细腻的糯米面在阳光下散发出阵阵清香,那是元宵的味道。爸爸在不远处舂辣子,给妈妈做酱舂辣子。大理人的生活里也离不开辣子,吃饭要辣子,做酱要辣子,就连喝汤也要放辣子,这也正应了大理人爽直热烈、豪迈奔放的性格。
我靠在老树上看书,喝茶。看的是闲书,喝的是爷爷从后山采来的“老鸹茶”。爷爷采来茶叶,用土法炒制,蒸熟,搓揉,晾干,就成了最原生态也最亲切的民家茶。这种茶劲头足,清凉下火,略显苦涩却回味甘甜,在白族人家里,最普遍,却最难得,因为只有老人家才懂得制茶的技艺,这其中沉淀的匠心与岁月的味道,是机械生产无法替代的。而在我们这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老人的崇敬与依恋,是祖祖辈辈世袭繁衍的,改变不了,也淡忘不了。
夕阳西下,最适合在村口的老石桥上闲话家常。村子背后的苍山,皑皑白雪在余晖里熠熠生辉,橙色的夕阳染红了路边的柿子树,挂满柿子的枝头沉甸甸的,像挑着无数的大红灯笼。一群群雪白的鹭鸶纷纷飞回来了,落在繁茂的大青树上歇息。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微凉的晚风中次第亮了起来,给晚归的人照亮回家的路。冬至,冬天来了,我们这里却一直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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