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哗啦哗啦的塑胶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便知是去苍山脚下白族村里汲取山泉水的老伴回来了。从那童车般小巧结实的拖车里把那些灌得满满的大大小小的塑料桶、瓶卸下,提起其中的一桶就往烧水的壶里倾倒。随着咕嘟咕嘟的水声,被翻动、倾倒的泉水激起了一串串珍珠般的水花,空气中弥漫起丝丝甘凉。看着这些清亮亮、凉津津、甜丝丝的山泉水,喉舌间似乎有一种久违了的似曾相似的感觉、味道。恍惚又回到了童年时的洱海边,喝到了那清洌甘醇的洱海水。
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被精简下放的父亲带着我们全家从省城昆明回到了他久别的故乡,洱海东岸的一个白族小村。虽然和当时所有的农村一样,这里十分的贫困、落后,但风光却十分的旖旎、秀美,尤其是村前那一片碧蓝碧蓝的洱海……
那时,洱海里的水是那样的清,那样的纯,村里人都喜欢到海边去挑洱海水饮用,说它清洌、甘纯,尤其是在清晨、傍晚时挑回贮在水缸里的,大热天的中午喝上一口,那种清凉,那份甘爽,除非风浪太大把海底的泥沙搅起海水变得混浊不堪时,才不得不喝有点苦涩的井水。
小村离洱海边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穿着草鞋或者打赤脚的壮男健妇挑着空水桶直接就进到洱海的稍浑处,双手握着桶柄用力朝水里一翻一倾,水桶满了挑上就走。穿着鞋的或上了年纪的则蹲在海边的大石头上,用瓢一瓢瓢的往桶里舀。稍远处下风口,身着红领褂,头戴有“风花雪月”寓意头饰的姑娘媳妇赤足泡在水里浣衣,木杵击打衣物声和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会飞起一阵脆生生的、风趣幽默的白族调。被微风激起了的水波,顽童般跳跃着、追逐着,一排一排的,轻盈、欢快的向着岸边扑去,把贝壳、水草等污物推送、荡涤到沙滩上……
因为生活中离不开水,稍大些假期回家的我也加入了挑水的行列,还记得当年到洱海边挑水时的窘况。那时的我,也就十一、二岁,长得瘦瘦小小,平时又没有干过体力活,虽然那对木桶不大,但装满了挑起来仍感到很吃力,走不上几步就想放下来歇上一歇。农村的胡同里总有一些人聚在一起闲聊,每每到了村口,人群中那个瘦瘦高高的白胡子大爹就会哈哈笑着朝我喊:“看,挑不起了,要放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么一喊一激,本想放下歇气的我红着脸一鼓作气挑了回去……
当年到洱海边挑洱海水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时光已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位白胡子老人早已过世,当年的小女孩也到了花甲之年,随着国家对农村的惠民富民政策的落实,尤其是海东大开发号角的吹响,故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乡亲们的生活甚至超过了过去他们羡慕的城里的我们。但随着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再加上大量游客的涌入,洱海周围的生态环境受到破坏,洱海的水质也发生了变化,村里人早已不再喝洱海水,而是饮用用机器打出来的深井的井水。而海西这边的古城里,以洱海水为主的自来水也少有人喝了,大多数人家都或肩背或手提或车拉到苍山脚下的白族村里去接取从山肚子里涌流出来的山泉水,那泉眼又不大,大多数时候都要耐耐心心地排上几个小时的队。
其实,这并不仅仅只是喝什么水的问题,(毕竟,除了洱海水质的改变,这其间还有生活好了的人们对饮水水质要求的提高。)洱海是大理人民赖以生存发展的根基,是大理人民的“母亲湖”,“洱海清、大理兴”,没有洱海水的清澈,洱海流域的人民和动植物又怎么存活和生长,没有洱海水的清澈,就没有大理的未来。洱海保护刻不容缓,迫在眉睫。除了政府有关部门对洱海保护治理工作力度的加大,投入的增多(已做了大量的工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出台了许多政策法规,但情况仍不容乐观。)还应成为一种社会共识、氛围,每一个大理市民,包括游客都要有紧迫感、危机意识,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洱海。
真想再喝上一口童年时那种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原生态的、纯净天然的、清洌甘醇的洱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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