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大理虽然已经四年有余,但餐桌上却时常要添加一两道出自永平老家或周边僻野乡间的山茅野菜。
这,已经形成了我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和习惯。
我的童年乃至整个青年时代,都是在永平一个叫初一铺的偏僻乡野中度过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由于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使得粮食常常欠收,乡亲们常常要为吃饱肚子而大伤脑筋。那漫山遍野的山茅野菜,便被饥不择食的乡亲们当作了每顿的“口粮”。那时节,家家户户山茅野菜度日,三月不见油星,半年不知肉味。就是再新鲜的山茅野菜,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苦涩。
如今,无论乡下人还是城里人,都一样是“菜篮子”丰盈,荤素自便,可先前那些从未被我们正眼看待的山茅野菜,反而倒成了“宝贝”。地上长的,树上挂的,河里游的,全成了难得的美味。蒸煮烹炸也好,炖焐烤烧也罢,都是两个字:爽口。
在半山半水,半城半乡的大理,腻味了大鱼大肉的人们,也都像我一样,又开始心揪揪地惦念起那天然生长的山茅野菜来了。于是乎,先前毫不起眼的山茅野菜,一时间身价鹊起,成了众多宾馆饭庄最叫座的“看家菜肴”。市场上一斤野菜的价钱,抵得二斤上好的精肉。
每有来自乡下的亲戚朋友到城里走动,捎上几把山茅野菜比带两只肥母鸡来更叫城里的亲戚心底里高兴。海外的友人及客居闹市的朋友这两年给我来信,也多是索要脱水风干的山茅野菜。收到包裹后还不忘及时致电,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那些品类繁多的山茅野菜中,我最喜欢吃的是树头菜、柞花,还有山薯和地参。
树头菜我们老家人都叫它“刺老苞”,大约是它的形状与即将开放的花苞十分酷似的缘故。这种生长在两千多米海拔以上灌木丛林中的野菜,一般初春发芽,待芽苞长至二三寸长时即可采摘。吃法多样,但以鲜炒腊肉或滚油干焙味道最佳。
柞花其实是杜鹃花的一种,花色洁白,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每到柞花上市的季节,大理的大小餐馆,都会有柞花这道菜肴在卖。本地食客喜欢,外地食客在品尝过后,也一样赞不绝口。柞花汤与海菜汤,已经成为大理一道有名而又寻常惯见的汤菜。
每年三四月间是采摘柞花的最佳季节,大理人称这一民俗为“打柞花”。柞花采回来后要及时除去花梗和花蕊,然后用滚水涝过,再用清水漂泡个三五天才能食用。传统的吃法是与肉汤、豆米一道煮食。也有做成酸腌柞花的,凉拌汆汤都是开胃的首选菜肴。
山薯的方便之处是刨挖回来后除去泥土和表皮即可下锅。如果与肉汤和白菜同煮,味道更为鲜美。至于地参,既可趁新鲜时炒食,也可风干后用滚油炸了来吃。
这些野菜,小城的市场上都常见有卖,价格也不是很贵。
我不知道其他的城里人都是怎样来烹饪上述这些山茅野菜的,我虽然离开老家到这个小城生活多年,但我和妻子都一直沿用着老家人传统的烹饪方法。我总认为只有老家那种传袭了上百年的烹饪技艺,才算正宗,也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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