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喜欢选择在春天到来的日子,到洱海西岸的湿地公园走走。
到春天的湿地公园走走,用北方人的说法,是去踏青。而同一码子事,我们南方人则叫它春游或者探春。
北方气候寒凉,冰天雪地的时日居多。只有到了春天的季节,万物才开始复苏,树木才开始发芽,草儿才开始返青,所以自然可以说是踏青了。
大理就不一样,大理气候温和,原野田畴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青郁郁的,要踏青不一定非得在春天。所以,我们自然要把到春天的田野阡陌间去蹓跶蹓跶,说成是探春了。
大理人要比北方人更温和,更懂得情趣,把这个“探”字给用活了。
“踏”便觉着有些生硬,有些霸道,很有点“对头”的味儿。“探”则完全是拜望和探访的意思,很亲切,也很和气,比北方的“踏”要诗意得多。
2015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要来得稍早一些,还未进入三月,整个湿地公园已是飞红流翠,花团锦簇。当我终于有闲暇到湿地公园去“探春”娱情的时候,正好赶上红梅花旺开的三月下旬。眼前的湿地自然还是去年的那片湿地,但春天已不再是去年的那个春天。红梅花开得比往年的更有规模,也更有气势。全都是几十株缀连成一个片儿的开,像是铺展开了一块块擀碾成了薄片儿的红霞。
我“探春”的本意原先就是冲着这一树树五彩缤纷的花朵来的,但是当我真正深入到湿地的中心地带时,反而是那一块块纵横交错的海埂,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些春天的海埂,也和布排平整的花畦一样,几乎每一条都开满了各色斑斓的野花。
当然,这些野花并不像浪漫而诗意地铺展开去的红梅花那样雅致,那样空灵,但却非常的清淡和美丽。她们好像一点也不想显摆自己,只是细细小小地开着。显现得十分的平淡,甚至有些卑微。要等你真正走到她们的面前,才能够完全看清楚她们的面容。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小枝干,小叶片,小花朵,小芳香。在她们不曾开花以前,你完全不会意识到她们的存在。
我曾非常细心地观察过这些寂寞而坦然地开放于海埂之上的小花,或红或蓝或白或紫,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品种。不过,除了小迎春之外,我几乎全都叫不上她们的名字。
她们都是些无名的小花儿,小到叶片和花朵都只有米粒般大小。但她们却开放得非常的认真,非常纯粹,也非常尽兴。星星点点,姹紫嫣红。把一条条原本十分枯燥乏味的海埂,装点成了一条条花团锦簇的锦带。
许多人都习惯把五彩缤纷的原野,把那些竞相怒放的花朵,当作是春天的主体和象征。其实仅仅从花朵的开谢来判定春天的来去,是不够确切也不够具体的。尤其是在我们大理,季节的更替并不十分的明显,春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便来到我们的身边,介入我们的生活。
在那些春天的湿地上,担任主体角色的其实也并非是那些美丽斑斓的花儿,而是大片大片浓绿着的柳树,那一垄垄的芦苇,那一片片的睡莲,那一搭搭的海菜,就像是一篇篇朴素而厚实的美文,被精明的大自然,错落有致地编排在春天的湿地之上。远远望去,或大块面,或小格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结构严谨。这都得益于那一条条锦带般的海埂,是它们的纵横交织,把一块块生机盎然的湿地,结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我以前曾是个职业的报纸副刊编辑,为了让自己编排的版面生动、活泼、富有美感,我总要选择许多不同类型的花边,加在版面的条块之间,以起到一种烘托,点缀,装饰,渲染的艺术效果。那些美丽的花边,或浅或深,或浓或淡,或素洁简练,或凝重古朴,可谓是匠心迭出,奇趣横生。
在春天的湿地公园中徜徉得久了,我突然发现那一条条或宽或窄,开满了各种各样小花儿的海埂,与我所惯常使用的那些美丽而朴素的花边非常的相像。我于是便想,如果我们把春天的湿地看作是一幅幅发表生机与希望的报纸版面的话,那这些纵横捭阖,罗列有致的海埂,不就是春天的花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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