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一眼抚流年

不经意间，已然四十岁了。

“不惑”之年的到来，如叶落于枝草枯于地，来不及感怀，就呈现眼前。散开所有的感怀，再回眸，神情一眼，猛然发觉半个生命的流程已然消费完毕。

窗外，蜻蜓以优雅的姿态翩跹着光阴流失的美丽。我追寻流年的目光，一下子没有了焦点。那些曾在岁月里温暖过身心的记忆，充溢于脑际，如唐砖汉瓦，散落一地，满是残缺。细嚼时如在眼前，触摸时却如雾如烟，舒一口气喟叹一声，神情款款梳洗流年。

苦楚的童年，都是清新朗健的岁月，虽苦楚劳累，却富足得让人心醉。管领好弟妹、照看好家禽，放牛喂猪、割草浇菜、看管桃园，这些今天提及时颇具诗意的名词，以实实在在的内容，写满了我童年生活的每一页。黄土坡上酣畅的戏玩、梨园里肆意浪费的摘取、屋檐下不怀好意的掏鸟窝，这一些，似流沙，滑落于指隙；如彩虹，常现在天宇，有时明，有时暗，回首眺望，隐约可见。我很感谢清苦的经历，它把自由的心态和担当的意识，天然地注入到我的骨髓，如同基因，形影相随。让我一直都在自由的心态里行走。

消瘦的少年踩痛了苦涩的梦，虽苦涩于心，但陶冶我情。所有的经历都留在喜洲大青树浓郁的记忆里。那时候，常常傻傻把自己想成佩剑的少年，在姹紫嫣红中欣赏淡红多情的桃花在苍洱的碧蓝的天空下沉醉。我深深感谢那一片土地！为我储足了我生命底蕴———富足和骄傲的内心能源，让我在风雨飘摇的路途中，始终没有彻骨的寒冷。

象牙塔的流金岁月，碎过一场心事，躲过了一场心劫。习惯一个人，把自己流放在图书馆角落，静静地看，慢慢地写。在文字里精心浇灌未开放的花事，丰盈了诗意，碾碎了情怀。于是更喜欢躲进自选的流放地，徜徉在书行中，啸吟在文字间，舔舐伤口，顾影自怜。

之后十年间，择业，娶妻，生子，买房，紧锣密鼓，在逼迫中激流勇进成为“负翁”、成为“房奴”。任房贷消瘦慷慨豪迈，我依旧纵横古今于言；任油盐淡漠狂嚼豪饮，我依旧洒脱随意于心。一身疚困不酸气，满腹牢骚不愤青。熬到“不惑”年，赎个自由身，开始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起来。

小日子开始安逸起来。谋生的职业，不饱不饥，倒也自在；安然的住所，不宽不窄，也算安逸。平庸的生活中，接送孩子，做饭洗衣，把持自己的小快乐；常态的日子里，该回家时回家，该休憩时休憩，却不躲避自己的家庭责任与男人的尊严！职场很辛苦，庆幸没有丢失自己的业务；日子再平庸，始终也还能涂涂改改。

在完成五个子侄的择校分班事宜后，我叹了一口气，抒了皱褶的怀。从今天起，早睡早起，坚持给五个子侄做早点，无事看看书，有闲散散步。在租住的学区房里，即使苦楚无比碎牙自吞，纵然每天劳累也不放弃，但行走在责任里，快乐无边！四十岁了，我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