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够泡一瓶酒

大理泡酒是一种极草根的酒。选用粮食蒸馏酒、当季果品、玫瑰或药材，辅以冰糖等调料浸泡而成。木瓜、青梅、玫瑰都是特产，大麦酒、高粱酒和包谷酒的价格也十分亲民。

如同爱情一样，花果和酒之间一定是有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高原果实新鲜饱满的酸度被酒和糖平衡得刚刚好。木瓜酒果香浓郁，徐徐入喉，呼出来的鼻息都是木瓜的香味；青梅酒有更为含蓄内敛的香，少少回甘的苦，带点余韵；雕梅酒含有浓稠的果脯汁，口感更为香甜柔和；玫瑰酒则芬芳扑鼻，艳光摇曳，还未入口就有一种愉悦的刺激。泡酒有傲骨和棱角，颜色虽然明艳动人，但内心却不是谄媚。这酒不烈，但后劲大，迎风倒，与友人分享再妙不过。

一桌完整的大理菜，浓淡、热冷、甜咸、荤素搭配，每一道菜都个性鲜明。泡酒属于百搭型，几乎什么都可以配，也不会抢去菜的风头。它的使命就是要与菜肴和平共处，如果能擦出点火花就最好了，把美食升华出一个更和谐美满的味道来。寡酒难饮，而没有酒的盛宴似乎也少了点什么，就像一场没有冲突的戏剧。一壶美酒，浅酌轻尝，那是锦上添花之美。杯中酒丰满醇厚，碰杯荡起的波痕迷离动人，在落日余晖中胃口和情绪缓缓绽放。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雅有酒量，不过极少纵饮罢了。只有遇到节庆、喜事或宴客，他才会欣欣然拿出私藏的泡酒来。他平时对吃穿没什么概念，对酒却有很好的品味，但也不会刻意追求名酒。一般市场上的泡酒基本入不了他的眼，勾兑的泡酒自然不必说，就连原料、工艺差点火候的都不行。木心先生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瓶好的泡酒同样需要慢，父亲说：“最好的状态就是忘却它的存在”，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想起，开封，“哦，世间还有这么一个我的作品”。这大概就是对传统酿酒、泡酒技艺和哲学的敬重吧。

父亲酷爱自己动手泡酒，更爱邀三五挚友来家里喝一杯。谈天说地，推杯换盏间，他面庞微微泛红，开始哼起不成调的小曲。一桌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永久牌自行车颠簸在通往洱海的包谷路上，青春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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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小酌怡情，酗酒伤身，开车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