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弥漫不去的悲戚

“风儿吹来时，你就神采飞扬；月亮升起来，你就让我遐想，面对着大理最圣洁的金花，我愿用生命捍卫你的光芒。”歌曲旋律悠扬，轻舞曼妙，每次响起，都不禁让我追思杨丽坤。

一个原本天真无邪、淳朴善良的女孩子，仅仅因为把《五朵金花》和《阿诗玛》演得惟妙惟肖、出神入化，就要遭受惨无人道地批斗，被穷凶极恶地吞噬着，幸有周总理的过问，才得以保全性命。纵然是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代，一切善良的人也为此目瞪口呆、黯然销魂。

我不喜欢去蝴蝶泉。这不仅仅因为蝴蝶泉那清澈的泉水，总在激荡着我的善念，对恶睁不开眼；那动人的旋律，总让人浮想联翩，对惨开不了言。我常常想，蝴蝶泉古老凄美的传奇，如同一个咒符，几百年前是否就已经编撰好了，专门在等待杨丽坤的出现，然后把一个凄美的结局送给她，快速地使她走向灭亡。所以，蝴蝶泉是让我心情沉重的场所，十多年来，我常常路过，却不愿意进入里边。

时光回到１５年前，2000年7月21日，杨丽坤永远闭上了她疲倦的双眼。那一年，杨丽坤58岁。上海的天空，夏雨绵绵。

那一年，我刚好大学毕业，在夏雨绵绵的中午，在关平路市委综合楼内，和报社的前辈们，在茶烟缭绕中高谈阔论。我们认为，演技再纯熟，没有一口韶山口音的唐国强缺乏“主席韵”；我们认为，蹦蹦跳跳的小燕子可爱有余，却缺乏杨丽坤出神入化的演技。我们在品味《五朵金花》中每一个惟妙惟肖的细节。银屏上的杨丽坤，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自然又热切、矜持又温婉、含蓄又大方，万般千种，都在眉梢，楚楚怜人，摄人心魄。不加雕饰的美丽，情之所至的质朴，恰到好处又出乎自然，一下子就到达了演绎的最高峰。那一年，杨丽坤16岁。

当然，我们也在谈论这位美丽又命运多舛的演员。据说，杨丽坤经常被用铁丝捆着，跪在瓦渣上惨遭毒打、批斗……她的妹妹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周总理，在周总理的过问下，罹患精神分裂症的杨丽坤开始住院治疗。这一年，她才28岁。

杨丽坤现实版的“阿黑哥”唐凤楼这样回忆第一次见到杨丽坤:“当时，她脸色灰黄、目光呆滞，因为药物反应的缘故，人胖得基本上已无形体可言，根本无法让人将她与美丽联系到一块儿。”1973年，两人缔结良缘，不久，有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1978年9月3日，人民日报社刊登陈荒煤的文章———《阿诗玛，你在哪里》，人民的呼唤直接推动杨丽坤平反昭雪，同年，杨丽坤和唐凤楼调入上海电影制片厂。1979年前后，杨丽坤一度练功，想恢复体形重上镜头。可是，无情的病魔一次次使梦想破灭，她不得不长期住到精神病院，因为身体等因素，最终放弃了“回家”的计划———到云南。照顾她的是唐凤楼，一直到暮年。

“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苍天自古薄红颜。她悄悄离去，什么都没有留给自己，却把美留给世间，让人感慨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