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决定再到崇福寺走一走。一种承载厚重的质感,需要晶莹剔透的体验。崇福寺曾经是大成完小的旧址,我和很多人一样,在里面度过美妙的小学岁月,兴许,童年的回忆,会让笔端变得轻盈自在。
时间是在午后,暖暖的阳光洒满寺庙,一如常存居士脸庞布满慈祥。她手持佛珠,向我问好,春风面容,浩荡悠扬。这个为崇福寺修葺倾注一世身心的女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年纪和我母亲相近。我们是同村人,盈盈的乡音,贴心也润怀。
她指着观音殿前的柏树,说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这着实让我吃惊。大殿曾充当过教室,殿前的柏树,曾经是孩童攀爬比赛的对象。谁能相信,我们肆无忌惮攀爬挥洒充沛岁月的对象,居然是有着五百年苍苍岁月的老者。曾经环绕寺院的森森柏林,荫荫树影,婉转鸟鸣,是我们的嘻玩场所。有几棵粗硕的圆柏,根须错落交织,成藤椅状,是晨读时争坐的位置。可惜,森森环绕寺庙也深深铭刻于记忆的柏树林,在区区30多年的时间里,便消失了身影。一起消失的,还有寂寂成丘的僧侣坟茔、块块见证岁月的碑刻,这让我痛苦万状却哭不出声,我徜徉在崇福寺的庭院,却没有了礼佛之心。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树身上留下荣光,代代层累的历史,圈圈层累成树中的年轮。所幸,是崇福寺的遗址还在。
崇福寺白语中称为“豆波赛”(意为祖先寺)。相传,释迦牟尼大弟子迦叶,曾到鲁白王国(挖色)传播佛教,居住在大成村崇福寺下的法衣阁。迦叶尔后进入宾川鸡足山。鸡足山是迦叶尊者的道场,名扬天下,而崇福寺是迦叶前朝“府邸”,“归隐”于大成,只保留着鸡足名山的开山母(祖)寺的名分。
崇福寺是大理国后期“皇家四寺”之一,大约修建于大理国盛德五年(公元1180年)。“四寺”为毗沙门天王寺、崇福寺、灵济寺、高兴寺。大理国后期实际统治者高氏,为了削弱蒙氏和段氏在宗教及政治上的影响力,舍弃蒙氏和段氏佛教外道场剑川石宝山,在国都阳苴咩城(今大理古城)的对岸挖色,大建寺庙开窟,形成“四寺三窟”为主的佛教建筑群,使挖色成为了高氏后期最大的宗教地域。在寓意“高家兴盛”的“高兴寺”遗址,1984年发现《大理国释氏戒净建绘高兴兰若篆烛碑》,幽幽文字,见证寺庙的悠远。
崇福寺最发达时,有大小寺庵二十多院,田地数百亩,至民国年间仍有寺产田。因为人世间聚散无常,苦痛依然,所以,寺庙所承载宗教仪式,不曾被人们所遗弃,比如农历二月轮流迎释迦会,前后历时半月之久,依然年年如是。
唯一让我心有所慰的是,曾经承担义务教育场所职能的崇福寺,已然回归到寺庙职能本身。我去世多年的唐伯父,是小学老师,在崇福寺执教多年,他常常说,佛家的所谓的“大慈悲心”,与儒家的“仁义情怀”有很多相同的期待。我常常想起他消瘦的身影。每每此时,耳际间随之传来朗朗书声、阵阵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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