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山·小食光

每个城市都很美。但如果每天清晨都奔跑在上班的途中，收工已是傍晚———那么，这个世界就算再美丽，似乎都与我无关。我们总是在她黯淡无光，我疲惫不堪的时候相遇。而在巍山，时间就像一块泛着绸缎光泽的饴糖，黏稠而甜蜜，粘住了你的脚步，让你不自觉悠闲地晃荡起来。山乡古城拙朴宁静，又颇具粗犷硬朗的风骨。一辆拖拉机威风凛凛地停在拱辰楼下，人们穿梭于城门，日复一日。四合院，清香的阳光下，支起一个圆筛晒着蔬菜瓜果。

每次巍山之行，三分之二时间在吃，三分之一在找吃。不管哪个城市，小吃街都是我避之不及的。巍山小吃街上，一根面、苞谷粑粑、油香、馓子等一应俱全，但缺了那种兜兜转转，不经意间转角遇见的浪漫和惊喜。吃肉饵丝一定要问本地人，那两三家正宗的小馆子店面不大，其貌不扬。巍山饵丝独树一帜的口感大概跟水土有关。汤头纯正鲜美，肉香软不腻。雪白的饵丝，弹性十足，增加了汤汁的浓稠度。夹上一筷子酸爽可口的腌菜，撒一撮切得细碎的葱花、芫荽，一勺炝得浓香四溢的辣子浇上去，诱人的红油在汤面上均匀地铺开来。比起隆重的过江饵丝，肉饵丝更像寻常人家的日子，平凡而生动，简单而富足。

街头现做的小点是我的心头好，与其说爱吃，不如说享受那个等待的过程。青豆小糕、烧饵块、凉卷粉的摊主统统都是慢性子，慢工出细活，这是巍山才有的闲情。客人不赶飞机，也不忙开会，所以也不催，似乎是被本地人与生俱来、天经地义的淡定闲适所感染。千百年的光阴都这么过来的，还有什么可着急？巍山的热油粉到下午还有，不用像在大理那样起个大早，跟游客、学生抢这碗喷香热乎的油粉。芽豆也是一年四季供应的小吃，并非端午才会出现。找老字号可以问玩耍的孩童，他们一定热心尽责地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递上牛奶冰棒以示感谢，他们像怯生生的小鸟，飞一般消失在街角。带不走的美食统统收进肚里，能带走的一样一样搬进车子后备箱：蜜饯、咸菜、面条、牛干巴……

吃累了就在蒙阳公园点壶茶，混迹在一群下棋的老人中晒晒太阳，发发呆也不会显得太扎眼。坐在石凳上，思绪变成了冬日午后的一只猫，蜷作一团，眯着眼看日头缓缓西移，从老银杏的树梢落至古亭飞檐，最终从青瓦红柱落回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