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小鲜

小时候家里养了不少兰花和茶花，老爸经常带着我上苍山背山基土。秋天的清晨，绕过清澈见底的小溪，渐渐融入苍翠葱茏的松林间。秋风刮来几声小鸟的鸣唱，它撩起松枝的轻颤，沙沙作响。松鼠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在枝头上蹿下跳，左顾右盼。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踩着枯黄的落叶，不小心惊落了几枚松子，松鼠瞬间不见了踪影，独独留下我们追寻的目光。我们拨开满地松针，往背篓里装山基土。完成任务后，老爸身手敏捷地爬上高大的松树，摘下褐色的松果扔到我的脚下。晌午之前，满载而归。

如今，要吃松子多是去买市场上出售的落水松子。住在山脚的农民将采摘回来的新鲜松子倒进水中做筛选。因为松果的顶端会有部分松子空瘪，一般霉的和空的密度较低，浮于水面，饱满的则会沉到水底。苍山松子个头比东北松子稍小，但是壳很薄，容易嗑开。松子仁入口清甜，带着松木的幽幽芳香，仿佛自己是林间一只活泼的松鼠，沐浴在暖暖的秋阳下。嗑松子的时光总是选择闲暇的午后或夜晚，一旦开了个头就没办法停下来。

刺菱角与松子是同一个季节成熟的果实。秋高气爽，天空和湖水呈现近乎透明的蓝色，正是采摘菱角的好时节。此时，大理的集市，甚至街头，随处可见刺菱角。洱海、西湖、茈碧湖等淡水湖泊都是刺菱角的主产区。它们长势强，分枝茂盛，繁衍于水下，因而染上了一池湖水的碧绿。外皮坚硬并生有尖刺，越老刺越硬，可以防止鱼类吞食。采摘来的菱角漂洗干净即可生食，也可用沸水煮熟后去皮壳食用。其肉质雪白如玉，口感细腻。嫩菱水嫩清甜，略带涩味；老菱略微泛黄，粉糯鲜美，美不可言。

张爱玲说过，她人生有三大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如果跟岁月山河里的那些大恨相比，这还算得上“恨”，那么，松子有壳，菱角有刺也可以入选人生两大憾事吧。鲜美之物断不会让人唾手可得，就像蟹黄蟹膏、筒子骨骨髓，以及鱼脑。越是食之艰辛，越是令人垂涎。松子和刺菱角这样的“山珍”和“湖鲜”不必添加任何调味料，追求的就是本真味道。那种毛茸茸的鲜味长久地刺激着味蕾，很久以后想起，舌尖上似乎还能调出馥郁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