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膘啊，秋膘

立秋过后，亲戚家大摆筵席。电话里特别提了一下，宰的是自己家养的猪喔！爸妈总是说，现在的猪肉没有肉味。在他们的记忆深处还存留着几十年前的猪肉味道：脂肪遇到炭火后的焦香，搭配着猪肉的鲜嫩多汁，风味十足。一直不能理解猪肉好吃到哭，就跟我不能理解音响发烧友说的，用雅鲁藏布江的水发的电跟火电厂发的电有什么区别一样，感觉那就是在自我催眠和忽悠别人罢了。

流水席办在亲戚自家的四合院里，土砖临时搭起来几个地灶，热气腾腾的大锅和木甑子不断散发着勾人的香味，没赶上头席的客人只好边咽口水边等下一轮开席。雕花八仙桌周围是四张同色系的条凳，八个人一桌，菜肴八个，盛在粗瓷土碗里。传统的“八大碗”包括四碗荤菜：红肉的寓意是红红火火，千张肉象征千秋万代，酥肉表示舒舒坦坦，蒸肉则代表着蒸蒸日上；另外还有四碗素菜：笋干、白芸豆、粉丝，以及木耳、青菜、胡萝卜、豆腐等组成的杂菜。大理不同地区的“八大碗”菜色也有一些细微的差别，鹤庆人家的席面上还有凉菜拼盘：碗底垫一层酸菜或泡萝卜，面上是切开的腌鸭蛋、香肠和吹肝。尽管现在宴客的菜色会有一些改良和增加，但是其中八碗菜色几乎固定不变。酸辣鱼、白切鸡、百合肉圆、炸乳扇和其他时鲜小炒都是后来慢慢才出现在白族宴席里的菜。

红肉是至肥至荤的一道菜，做得好的话也是至香至美。将肥瘦相间的农家土猪肉切成三厘米左右规规整整的方块，用白酒浸泡的红曲米将肉染成哑红色，放大锅里慢炖，炖得肉块都失去了棱角。土碗里的红肉一人一两筷子就见底了，在这种氛围里，再怕肥腻的客人也忍不住为之动容。放进嘴里一咬，糯而不黏，浓郁的肉汁四溢，带着温柔醇厚的回味，香到骨髓里。自家养的猪不喂饲料，只喂纯天然的粮食和野草。养的时间充足，猪肉的脂肪含量和分布都非常合理，烹饪后口感细腻丰腴。遇到这么美妙的大肥肉，大家都打着“贴秋膘”的名义大快朵颐。至于保持身材什么的都是明天的事了，先吃了再说吧。

白族“八大碗”虽然很精致，但用的都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食材，不会刻意追求奢靡与浮夸。人与食物的关系其实就像人际关系一样，好像博弈，一方卑微到土里，一方高高在上的感情一般都不会长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