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花飘香

小时候，外婆曾经告诉我，每年农历七月初一至十五，逝去的祖先们都要回家看望子孙后代。外婆在世时，香烛纸钱都是她亲手操办的。现在我们依旧年年按照外婆的方式在家“接祖”，青烟袅袅,香火绵延。老妈常说她的厨艺不及外婆三成，但她仍然卯足了劲，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大理地区祭祖的饭桌上少不了一道特别的菜———芋花，其实是芋头花和茎的统称，形似老祖宗的拐杖，奉上以示尊重。芋头是极其寻常的菜色，但以其花和茎做菜却不多见。芋花和马蹄莲一样同属天南星科，它未开的淡黄花蕾和紫红的光滑长茎像一支饱满修长的毛笔，俊逸而清丽。芋花简单的做法就是当香料，洗净晒干，切碎过油，往泥鳅或鲫鱼汤里撒上一小撮，去腥提鲜，奇香扑鼻。相比之下，芋头茎的加工过程稍显复杂，撕皮、去蕊、掰段，然后爆香辣椒、蒜片、姜丝，芋花下锅煸炒，添酱料焖或隔水蒸至软烂。芋花含有生物碱，用手接触其花蕊会麻手。据说，这道菜在烹制的过程中也不能沾冷水，否则会麻嘴，这个倒没考证过。出锅的芋花入口即化，淡淡的清香经久不散。

外婆在世的时候，这些有讲究的菜都轮不到老妈来做。外婆本身就是个讲究的人，对生活自有一套规矩和哲理，她极其注重餐桌礼仪，用她的话说，吃相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教。老妈大概是晚间家庭伦理剧看多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莫过于别人数落她的儿女时还要捎上她：“是不是小时候你妈没教过你……”所以，她总是说，不要嫌她嘴碎，相比外婆的标准，她对我们的要求已经算是很宽松了。在形成习惯之前，吃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要先给客人和长者盛饭，吃饭必须端碗，不可剩饭，不可敲碗，不可用筷子去汤里捞菜……做到这些不算很难，难的是当你走入社会后发现有些一起用餐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一派，自己还要孤独而痛苦地坚持。如今，儿子也到了自己吃饭的年纪，忽然发现，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教他的还是外婆的那些规矩。

供桌上摆着外婆的照片，那么慈祥亲切。她静静地望着我，跟在世时一样，眼睛里满含爱意。我想起老妈说过：“人走了，就没了。祭祖的意义不仅是缅怀祖先，更是对儿女的言传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