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缓缓进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上了车,头上戴着安全帽,脚上穿着溅过泥浆的雨鞋,被汗水湿透的后背散着热气。
这位刚从工地干完活的农民工,四周看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坐在了公交车内的台阶上。台阶过于窄了,他只能勉强坐下。而就在他身后,有三个干净舒适的座位,是空荡荡的。
这是一张被我同学随手拍下的照片,很快在网上疯转,并引起了持续的热议。看了,心酸的,感动的,钦佩的,尊敬的,难过的,想哭的……诸多词语不胜枚举。几乎所有网民在看过这张照片后,都回应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其中有一位网友很有趣,他说:“如果这位大哥一身汗臭和泥浆的走上车,一屁股坐在干净的座位上,会怎么样呢?”
我想说,那也许就是一个残酷的设想。这种设想不仅残酷,更是有人心中存有恶念,缺乏人性关怀的比照。然平心而论,这种设想称不上大胆,其本身就是真实存在———
农民工大哥一身汗臭和泥浆的走上车,他坐下来了。坐在他左边的妇女扭头看了他一眼,悄悄地往里挪了挪,将衣角向上拢了拢,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点。是的,他身上的泥浆和汗水味混合在一起,足以将触碰到的任何洁净的东西弄脏。
他坐下来了。坐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腾”地站了起来,夸张地摇摇头,走开了。他身上的臭味,真是太重了。公交车上安有空调,将这股怪味四处吹散,于是,车上到处都闻得见这股怪味。
后来,他坐下了。努力蜷缩着,以使自己小一点,不要触碰到他人。他低下头,以避开众人的眼神。
如果不是在工地上干得太累了,他宁愿走路,也不愿坐公交车。即使坐了公交车,他宁愿站着,也不愿坐着。可是他想自己买了车票,自然也可以坐着。只是现在他发现,虽然坐到座位上,却一点也不舒服,反而如坐针毡。于是,他身子慢慢往下滑,往下滑,直到屁股完全从椅子上滑下,坐在台阶上。
再后来,他一上车,就自觉地找了个台阶坐下。安静得像只受伤的猫一样。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真自觉、真善良、真纯朴,让人感动、钦佩、赞扬……
思绪在连绵不断地向前发展,如同一辆火车拐入无穷黑暗的山洞。我突然发现自己把情节叙写到了严重的态事。
我所能感觉到的好的画面,善良的公民,和谐的语言,和蔼的笑脸像是一篇篇废弃的风景照,一句句口是心非的华丽词藻,尾随列车缓缓驶向新时期的和谐大门时,耳朵里被强行塞满了文明礼貌,谦让宽容,文明新社会等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到眼前出现一片黑,这个多好的画面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仅留下一架瘦弱的、漆黑的列车骨架,在多姿多彩的、风景秀丽的以文明构造的城市里缓缓哀鸣。
农民工大哥还在那坐着,他紧紧地攒着手指,委曲地缩着腿,眼神往前方看,家的方向就要到了吧。如果公交车上没有报站的广播,会有人在迷途中错过终点,如果公交车上没有垃圾桶,总会有人在车厢里随手扔垃圾,如果公交车上没有老弱病残的专座,会有人对特殊人群熟视无睹……
如果本没有如果。坐下,本就是他的权利。平等,本就是新文明城市中文明公民应随手紧捏的一根标杆。
“您请坐吧!”在您的生活中,如果出现了这样一个农民工时,请说一句这样的话语吧。请他以合适的和舒适的姿势,坦然坐在座位上,那感觉一定就像坐在他自己的家里一样,就像坐在车上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指导教师:杨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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